如果这都能算爱 如果爱你十年不算长
有一则老笑话，说的是某人偶得鹦鹉一只，这鹦鹉天赋异禀、心灵嘴巧，此人对它爱若珍宝，不舍昼夜加以训练――三年后，这鹦鹉已是巧舌如簧、能说会道；7年后，这鹦鹉更是文思泉涌、口才过人；十年后，这鹦鹉在熟练掌握上海话、广东话之余，还能唱上几支昆曲。
主人觉得大功告成，将这鸟恭恭敬敬地送到某位高官府上，高官一见也很喜欢，就留下了。
过了几天，鹦鹉的主人登门去问：“您觉得这鹦鹉怎样？”高官笑答：“果然是好！汤很靓，肉也嫩！” 把这样一只神物炖了汤，当然令人发指，但如果说这位高官大人不爱这鹦鹉，却也有失公允，否则人家也不会交口称赞――那主人爱鸟，这大人也爱鸟，只不过爱的方式不同。
就好比说，焚琴煮鹤的，很有可能比那梅妻鹤子的更爱鹤，只不过此爱并非彼爱，大家各行其道而已。
曾听人谈起，很多人说了一辈子“爱”，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往往是他们爱谁，谁就倒霉：他们爱鸟，就把鸟装进笼子里；爱鱼，就把鱼从江河湖海捞出来扔进玻璃罐儿里；爱狗，就给狗脖子拴上链子……而这样的爱，根本就不是爱――同样，照此来看，炖鹦鹉的那位大人的爱、焚琴煮鹤的爱，也就完全算不得爱了。
因为，这种爱也无非是利用、索取，只能让被爱的一方死于非命而已。
我这人爱瞎琢磨，所以，也偷偷琢磨过怎样分辨这种足以致命的“爱”，后来发现，有一个关键词，往往可以作为判别的标志――“浑身是宝”。
而一旦某种生物开始经常被称作“浑身是宝”，那这玩意儿也就离灭绝不远了。
很遗憾，似乎从很早开始，在我们祖先的眼中，老虎就“浑身是宝”了。
于是，至少几千年来，就不断地与虎谋皮、谋骨、谋鞭了。
据说，虎骨泡酒能治腰腿疼痛，虎鞭吃了令人威猛雄壮，此外，虎血、虎须、虎肉、虎胆、虎胃、虎胎、虎眼等均可入药，连虎皮都可拿来装饰土匪的宝座。
这样一解剖瓜分，好好的老虎也就没剩下什么了。
到底老虎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药用价值，我不是专家，不敢妄言，但基本上是不信的――我翻过一些《中医入门》之类的书，看过之后就一直觉得幸亏我们的那些老祖宗没有活到现在，否则，以他们丰富的联想能力，一定会让我们把千斤顶焊切成碎块儿慢火煎服好强筋健骨，拆了空调压缩机熬汤以败火清热。
古人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同样，“浑身是宝”就是老虎的头等大罪，惨遭屠戮死无全尸断子绝孙全是拜它所赐。
太冤了！我有时候想，老虎要是会说人话，开口说的第一句一定是：“哪个孙子说我浑身是宝的？你全家才浑身是宝呢！”张学友唱过“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如果用在我们现在说的这种爱上，就真得反过来说――如果这都能算爱，那就实在是太悲哀了。
选自《杂文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