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流淌成河】 悲伤流淌成河
1 樊洛洛第一次离家,是在18岁那年的大学报到。
下了火车,她一个人,提着大大的行李箱,走出站台,瘦瘦的臂膀上全是汗。
她茫然地跟着出站人群往外走,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她的身边,一个胖胖的司机从窗口伸出头来问她:学生,坐车吗? 樊洛洛坐在车上,假装老练地告诉司机,去x大。
甚至,她还假装恶狠狠地说,别绕道啊,小心我投诉你。
然后,她又偷偷地背下了出租车司机的名字:舒峰,还有他的证件编号。
她太紧张,不知道那个叫舒峰的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偷笑她的装模作样。
他们再次相见已经是两年以后了。
那天天气特别热,樊洛洛准备打车去洪山的肯德基做兼职,可是她站了很久也没有拦到一辆车。
后来,她仰头看了一下太阳,那些明晃晃的光束像子弹一般击溃了她。
等她再低头看这个世界,世界已经黑了。
在洪山医院醒来,她才知道,刚才她中暑晕倒了,是一个出租车司机送她来的医院。
那个司机现在在门口抽烟。
樊洛洛说,谢谢你,真的,如果不是你,我就死了。
她要还他医药费,要他送她到最近的银行去取款。
命运是如此奇特,有些人擦肩而过后,还会相遇,有些人究其一生去找寻却不一定获得。
两三年后再次遇见,他们都庆幸。
2 大三的那一年,樊洛洛失恋,她喜欢的男生脚踩两只船。
樊洛洛在宿舍楼道里烧掉了那些与初恋相关的所有东西。
失眠的晚上,樊洛洛把手机翻来覆去地看,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后来,她发了一条短信给舒峰:睡了吗? 很快,他回了她的短信:没有,我在开夜车。
这个月全是夜班。
那天,樊洛洛坐在舒峰的车里,开了车窗,风轻轻地拂过她的长发、耳垂,心慢慢地沉潜。
舒峰带她去汤逊湖吃鱼丸。
那是樊洛洛第一次吃那么美味的鱼丸,一颗颗晶莹剔透,咬在嘴里,分外鲜美。
填饱了肚子,樊洛洛的情绪好了一些。
舒峰问她要不要回宿舍,她摇摇头,宿舍已经回不去了。
那时是初夏,风还有凛冽的凉度。
东湖的水不那么清澈,但石阶很干净。
樊洛洛小小的身体,平躺在石阶上,闭上眼睛,听风吹过湖面的声音。
舒峰坐在她的旁边,和她聊天。
樊洛洛说,你很好啊,我觉得你很好。
舒峰便低着头笑,不再说话。
后来,樊洛洛坐起来,问舒峰,你喜欢我吗? 啊?他微微地张开口,诧异极了。
樊洛洛又问:那你想吻我吗? 舒峰更诧异了,路灯下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樊洛洛想,他的脸一定极红。
他就差没跳起来了,真是老实的靠谱青年。
这不是樊洛洛的初吻,却好像是他的。
你能想象一个30岁还保留着初吻的男人是怎样的震撼吗? 樊洛洛越来越贴近地吻他,她揉着他的短发,听见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吻了一会儿,樊洛洛又问:想要我吗? 这次,舒峰没有尴尬地摇头,而是扑倒了她。
樊洛洛咯咯地笑着,说:哥,我们去车里吧。
樊洛洛的裙子被褪下的时候,她其实有些紧张。
这是她的初夜,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极其地不负责任。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对舒峰笑了,那笑里含了鼓励。
舒峰很狂野,也很兴奋,两个人一起喊出了声。
樊洛洛便用舌尖一点一点地舔去了他的眼泪。
3 第二天,樊洛洛回到学校后就后悔了。
有谁会像她那样傻,为了报复前男友而去毁灭自己,随便和哪个男人上床都无所谓?她只是想让新鲜的刺激充斥头脑,把失恋的疼痛抵消。
可是,傻过之后,她还是疼痛,疼痛加了倍。
一方面不信爱情,一方面身体羞惭。
但舒峰却好像爱上她了。
他的短信一条接一条甜蜜地追来。
他说:我爱你。
真的,我愿意用一生去爱你。
他说:我要告诉我妈,这周末带你去见她。
他说: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舒肤佳?哈哈哈。
她关掉手机,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那天傍晚,她醒来,开了手机,便接到舒峰的电话,他说:下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去了,她觉得有些话,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吃了饭,舒峰带她去了宾馆。
他在她耳边说:真的,想死你了,吃饭的时候就一直想。
他拉着她的手,她很抗拒,很多次要甩开来,却不忍心。
她太小,她不懂得,其实,很多时候,心硬比心软更善良。
舒峰大概是学习了一番,她的身体在他游弋的指尖下一点一点变软,欲望流淌成河。
身体的刺激和灵魂的抗拒让樊洛洛更加兴奋,她很多次高喊出声。
最后,他们躺好。
她说了那句话:忘记昨天和今天,从此,我们再不相见。
4 她那天对舒峰说完,没有看他的脸,也没有等他的反应,而是默默地穿好衣服离开了。
她太天真了,以为人生和故事一样简单,以为舒峰会如她所说的那样,把那几次欢好当做游戏,以为他们会如她要求的那般,再不相见。
但她错了。
她换了号码,他竟然等在宿舍楼下。
她不可能换宿舍,只好硬着头皮见他。
看到她提水,他帮她。
看到她出门,他送她。
他像狗皮膏药,根本甩不掉。
他的恋爱秘诀就是死缠烂打。
他已经30岁了,一直没有合适的女人,好不容易有一个女大学生主动送上门来的,让他动了心,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无所谓她的那些小虚荣、小脾气,他的目标就是和樊洛洛结婚,一定。
他开出租,没什么大出息。
而她却怀抱着理想,有无数的未来。
这样的差距,就是一道鸿沟,他们谁都跳跃不到彼岸。
她向他承认,她只是在利用他填补寂寞,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但他说,他不在乎。
她低估了他。
他比她大9岁,走过的路、经历的事情也比她多得多。
她内心的那些小算盘,他自然了解。
就这样挨到了毕业。
樊洛洛说,我要走,我讨厌武汉。
舒峰说,我要跟着你,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樊洛洛说,我去死,你也去吗? 5 临毕业了,舒峰每天都在樊洛洛的楼下等她。
樊洛洛崩溃地烦他,终于有一天,她的巴掌甩在了他脸上,她让他滚,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么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羞耻,回家先照照镜子再说吧! 旁边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舒峰的眼圈红了又红,头昂了又昂。
毕业聚餐那天,樊洛洛挤在同学中间喝着热闹的酒,说着离别的感伤。
樊洛洛早已不再理他,甚至不看他一眼。
除此之外,她还拉男生做幌子,和他们假亲昵。
她当时好像在喝酒,和男同学喝交杯,喝完了又调笑,说:如果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你还活着,我俩就结婚吧。
舒峰是绝望的,即使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那活着实在是没什么意思,满地都是空的啤酒瓶,他伸手捡起一只,打掉了瓶底,在喧嚣中,径直走到樊洛洛的面前,拉住她,把尖利的玻璃刺进了她的心脏。
在这之前,人人都在喝酒,在唱歌,在诉说,在流泪,在感伤。
在这之后,那场不知是不是爱情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贾国栋/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