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的开拓者

摘要:蔡元培对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的贡献,体现在“身体力行”的实践中、“大刀阔斧”的改革中,也体现在其“超越时代”的思想中。他为馆藏和新馆建设四处奔波,注重图书馆的规范化改革,强调图书馆是“学校之外的学校”。为使北平图书馆免于战火的破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与人商议迁滇事宜,为中国的图书馆事业倾注了满腔热情。

关键词:蔡元培;中国近代图书馆;贡献。

中图分类号:G250 文献标识码:A。

蔡元培(1868—1940)是我国近代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革命家,他曾任中华民国教育总长、北京大学校长、大学院院长、中央研究院院长。以往的研究从“教育家”、“文学家”、“伦理学家”、“教育管理者”多种角度进行了广泛的探讨。《蔡元培评传》利用蔡氏《自写年谱》,从学术视角发掘蔡氏酿成“一种学风”的文化意义,概述了蔡氏的交游状况和相关文化群体的特性。蔡元培研究会由王昆仑、胡愈之、陆定一、叶圣陶、梁漱溟筹建,出版的《蔡元培与现代中国》从“思想与理念”、“人格与魅力”、“文化与沟通”诸方面展开,可惜对其图书馆活动记述不多。实际上,蔡元培的一生与图书馆联系在一起,他早年任职于“徐氏铸学斋”,后来又担任国立北平图书馆馆长、上海图书馆董事长等职,为我国图书馆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的开拓性作用主要表现在图书馆建设、图书馆规范化科学化管理、图书馆功能阐述三个方面。

1重视图书馆资料与馆舍的建设。

1.1想方设法为图书馆筹集资料。

无论在绍兴中西学堂、南洋公学,还是在北京大学任上,蔡元培总是为筹集图书资料想方设法。绍兴中西学堂是1897年由绍兴县绅徐树兰和绍兴知府熊起磻创办的一所新式学校蔡元培1898年12月担任总理(校长)后,其一就是聘请马用锡、薛炳、戴儒珍、杜炜孙等绍兴“极一时之选”的人为教员;其二就是加强图书资料建设,1899年3月,设立“养新书藏”图书馆,亲自制订《绍郡中西学堂借书略例》,规定校外凡助银10元以上者允许1人借书,50元以上者允许4人借书,并用捐助的资金购置各类图书,这种捐资赠书、开门办馆的方法是蔡元培筹办图书馆的第一次尝试,取得了较大成功。“养新书藏”很快成为当时绍兴藏书最丰富的图书馆

北大图书馆的前身是京师大学堂,在马神庙旧址的图书只有十多万册,并且多为线装古籍[1]。蔡元培主持北大后,首先确立“采购新书”以适应“世界之学术,日新月异”的购书原则,同时还“身体力行”做了以下具体工作:第一,将自己的讲义费悉数拨归图书馆以购买书籍;第二,充分利用出国的机会在华侨中募集资金,在1920年11月至1921年9月赴欧美考察教育之际,他曾数次在纽约和檀香山募资购买图书;第三,动员教职工和社会人士捐款捐书,他曾号召北大全体教职工捐出课期内一个月薪水给图书馆购买资料。

1.2身体力行为图书馆馆舍建设奔走。

在近代中国图书馆馆舍建设中,北大图书馆、北京图书馆、上海图书馆、薛仙舟图书馆等许多。

研究成果之一。

图书馆的建成都得益于蔡元培的大力支持。1921年9月蔡元培北大欢迎其考察欧美教育回国大会上说:“图书馆捐款的事,在美国的北大同学,很肯尽力。但现在还无成效,我想能捐到几十万,第一要紧,就是建筑图书馆的新房子,以能免火险为主。”[2]1935年8月,北大新馆落成,与蔡元培先生早期的努力推动工作密不可分。北平图书馆前身是1909年兴建的京师图书馆,位于什刹海广化寺,1917年移址方家胡同的国子监南学旧址。方家胡同的馆舍拥挤并且藏书不便,在蔡元培任大学院院长时,陈垣、马裕藻、马衡、陈懋治、黄世晖等致函蔡元培,请求将中南海居仁堂拨归北平图书馆。居仁堂是慈禧太后躲避八国联军后回北京修建的新建筑,许多单位都想得到,蔡元培关心图书馆事业,毅然将居仁堂拨归北平图书馆[3]。北平图书馆后来的新馆舍,也是在蔡元培任国立北平图书馆馆长时筹划建成的,馆舍建设从1928年9月破土动工,至1931年6月建成,历时两年零九个月,新馆落成之际,蔡元培专程从上海赶来主持落成典礼,并撰写《国立北平图书馆记》。

1.3不遗余力保护图书馆

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后,蔡元培为保护商务印书馆、北平图书馆等文化设施做了大量的工作。

蔡元培与商务印书馆的友谊始于南洋公学时期,1901年10月,蔡元培与好友张元济创办《开先报》,后又选录梁启超等“当世名士”的译文编订《文变》,均由印书馆出版,1902年蔡元培还应邀兼任商务印书馆编译所所长[4]。1932年,“一·二八事变”后,商务印书馆、同济大学图书馆图书资料面临日本侵略者的焚烧掠夺。蔡元培袁同礼随即选派北平图书馆职员前往上海保护那里所藏的善本,同时致电国际联盟和文化名人,吁请他们制止日本的野蛮行为[5]。

国立北平图书馆珍藏不少宋、元、明、清遗留下来的善本书,是由明“文渊阁”、清“内阁大库”、民国“京师图书馆”一脉继承而来。为保卫这些无价文物免受战火破坏,蔡元培等先于1935年将部分善本南迁至上海租借区,“七七”事变后又重新筹划善本转移。这些珍贵的资料后来经袁同礼选择2 700种3万余册,装成102箱,在珍珠港事变前两天运到美国保管,这批国宝有幸逃过了侵略者的掠夺,最终于1965年回到台北故宫博物馆保存。对于北平图书馆的其他文献,蔡元培袁同礼积极筹划北平图书馆迁滇事宜;1938年3月又商量在重庆设北平图书馆办事处;7月致信汤尔和,要求制止新民会掠夺北平图書馆藏书。

2 重视图书馆规范化管理。

2.1聘请“英才”主持图书馆

聘请学有所长的“英才”主持图书馆,是蔡元培实施图书馆规范化管理的第一步。鲁迅在辛亥革命后,应蔡元培的邀请到教育部工作,主持全国的图书馆工作。他多次以教育部的名义,征集历史文献,入藏于当时的国家图书馆——京师图书馆,并进行很好地保护。1913年9月,他拨给京师图书馆《古今图书集成》一部,全书一万卷,目录四十卷,共装六十六箱,外加箱架十二个。我国最早的部头最大的一部百科全书《永乐大典》与文津阁的《四库全书》也都是经过鲁迅先生的力争才入藏京师图书馆,免遭散佚的厄运。

李大钊曾经留学日本,回国后担任《晨钟报》主编并且在《新青年》上发表《青春》等著作,蔡元培知道他的学识和求新的意识,1918年聘请他接替章士钊担任北大图书馆主任。李大钊上任之后,将封建色彩浓重的北大藏书楼改变成一个现代意义上的图书馆,最突出的是我国第一个马克思主义文献资料室的成立,北大专门设立“亢慕义斋”收藏马列著作。在李大钊的领导下,北大图书馆成为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传播中心。李大钊还积极参与发起我国第一个图书馆协会,从理论上阐述了图书馆的性质与作用,也因此被尊称为“中国现代图书馆之父”。

2.2注重图书馆专门人才的培养。

蔡元培深知,要发展中国的图书馆事业必须培养大批熟悉图书馆理论的专门人才。目录学家袁同礼(1895—1965)就是蔡元培早期资助留学的图书馆专业人才之一。袁同礼先后担任中山大学图书馆馆长、京师图书馆副主任、北平图书馆副主任等职[6],在北平图书馆时,为北图与世界接轨作了许多有益的工作。他以中华图书馆协会理事的名义,发起向国外征求图书运动,主要通过美、英两国的图书馆办理此事,获得广泛的同情与响应。在太平洋战争前的三年中,收到来自英美图书馆的赠书数万册,以及赠款、图书仪器、微缩胶卷等,经香港、滇缅公路入内地,再分给各大学。袁先生被中外学者称为目录学权威,发表了各种学术著作,以《西文汉学书目(1921—1957)》和《海外中国艺术著述目录》尤为突出。

韦棣华(Mary Wood)女士早年毕业于西蒙斯图书馆学院,后来华创办文华公书林和文华图书科,1931年5月,蔡元培专门撰写《韦棣华来华服务三十年纪念》, “以图书馆为专门之学,设科讲习,远道之来请益者日众。此其裨补学界,有潜滋暗助之功,正吾人所当感谢者”[7],对其为中国第一个图书馆学专业所做的贡献赞叹不已,并鼓励图书馆工作者向其学习。

2.3规范图书馆的制度。

蔡元培于1917年1月9日出任北京大学校长,上任伊始,就确立了“大学为纯粹研究学问之机关”的办学理念,他在1918年9月20日的《北大1918年开学式演说词》中说:“大学为纯粹研究学问之机关,不可视为养成资格之所,亦不可视为贩卖知识之所。学者当有研究学问之兴趣,尤当养成学问之人格。”[5]如何实现这一目标,蔡元培图书馆方面进行了许多改革,首先制订“专款专用”、“教授征集”的图书政策,其次是对图书馆的服务进行规范化,包括:一是延长开放时间(将开放时间从8小时改为12小时)和夏季开放的政策;二是蔡元培亲自于1921年10月11日在《北京大学日刊》登载“催北大教职员按时还书启事”,规范借阅制度;三是将图书馆服务问题公诸于众,让读者监督。这些改革使北大图书馆读者遽增,开拓了“学风丕振,声誉日隆”[5]的新时代。

总之,蔡元培重视图书馆的管理,提倡学有专长的人才来管理图书馆,重视图书馆人才培养,为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奠定坚实的基础。

3重视图书馆功能的阐述。

3.1图书馆是“学校之外的学校”。

蔡元培对于近代图书馆事业的贡献,还表现在他对于图书馆“超越时代”的见解上,清楚地阐明了图书馆对于教育的重要意义。蔡元培图书馆看成是“学校之外的学校”,他在《何为文化》中指出:“教育并不专在学校学校之外,还有许多的机关。第一是图书馆。”[8]他甚至将图书提升到“与日月并寿”的高度,“书籍之用,胜于象犀之珍,图书之功,当与日月并寿”[7]。

蔡元培早年得益于两个“藏书楼”。他的六叔铭恩“工制艺,亦治诗古文辞,富藏书”[5]。蔡元培10岁左右在六叔的指导下,就阅读了《史记》、《章氏遗书》、《困学纪闻》诸书,开始接受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和熏陶。“徐氏铸学斋”是浙东著名实业家和藏书家徐树兰创立,藏有图书和碑版达4万多卷。1886年至1889年,蔡元培来到铸学斋一边校书,一边陪读。在此他不仅浏览了大量藏书,而且对其中一些重要著作反复阅读,如《文史通义》、《癸巳类稿》等,他的读书从泛览百家到学有归旨的境界。蔡元培从自身早期的求学经历中,深刻地认识到书籍的重要性,因此他特别重视图书馆的作用。“其利益之大,罕有其匹”[2]。

3.2“图书之丰歉与学术之竞让为比例”。

蔡元培认为,“图书关系学术,至为密切”[7]。他把大学图书馆学校的教育与科研联系起来,没有完备的图书馆,缺少足够的图书资料,就无法提高科学研究水平,学术上不去,大学也办不好。

蔡元培在西方留学多年,光在德国留学就达三次。1908年他入莱比锡大学学习哲学、德国文化史、心理学等,在莱比锡的三年时间里,他细心考察德国大学的教学和学术氛围,反思德国的学术思想与大学理念;1924年11月,蔡元培再次到汉堡大学留学,“拟以2年,专攻美学,于素来未得解决之诸问题,利用欧洲图书馆、博物馆,潜心研究,翼得结果”[8]。在欧洲留学期间,蔡元培频繁参观图书馆和博物馆,感叹“泰西各国自都会以逮乡镇,莫不有图书馆之设……故学问益新,国家之文化而日进,其关系岂不巨哉?”同时也深刻体会到图书与学术的关系,学术的进步需要科学研究来支撑,而研究的方法,尽在图书资料当中。只有图书馆,才能提供丰富的图书资料。

3.3“不但有读书之乐,亦且有求友的方便”。

蔡元培看来,图书馆不仅是“藏书”的场所,还是学习新知和砥砺思想的园地。在徐氏铸学斋伴读和校书的同时,蔡元培与山阴龙山书院、会稽稽山书院均有一定联系。他在书院中偶尔写写八股文,却“以古书中通假之字易常字,以古书中奇特之句易常调”,作成所谓“怪八股”,使得常人几乎难以读通,但两书院的院长钱箎仙、王止轩却十分欣赏。此外蔡元培铸学斋期间,还结交了许多文友,像精熟清代先人掌故的王佐,为人豪爽而又善写桐城派古文的朱茀卿及能文能武的魏彧等人。一班年龄相若的朋友薛炳、马用锡等亦时常来此读书聚谈。青年学生聚在一起,相约编撰大部头书籍,诸如《二十四史索引》、《经籍纂诂补正》等[9]。对于蔡元培来说,这几年读书求友的生活是颇为惬意的,既学到了知识,又交到了朋友,物质上有收获,精神上也有升华。以后,蔡元培十分重视利用图书馆的“自学模式”,将“自由学习”和“交流切磋”贯彻到他的教学实践中。据蔡元培在南洋公学的学生黄炎培回忆:“中文总教习蔡鹤卿元培集同学谈话,交给我们一张中学分门清单,如:哲学、文学、政治、外交、经济、教育等,约二三十门,让各人任选一门,蔡师就这一门开示应读的主要、次要书目,嘱向学校藏书楼借书阅读,每天写笔记。

送老师批阅。”[8]蔡元培鼓励学生充分利用图书馆,学习新知,培养自学能力,又让学生互相交流学习心得,培养合作能力。

4结语。

蔡元培对中国图书馆事业的关心与支持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1940年3月,蔡元培在香港病逝。他对图书馆事业的深厚感情、高瞻远瞩的见解以及无私的奉献,对我国近代的图书馆事业起到了开拓、引领的作用。功在事业留人间,让人永远敬仰怀念。[P]。

参考文献。

[1]李树权.校长如何领导和支持大学图书馆建设——从蔡元培支持李大钊办好北大图书馆谈起.高校图书馆工作,1988,(3):45—48.

[2]高平叔.蔡元培全集[M].第四卷.北京:中華书局,1984.

[3]焦树安.蔡元培先生与北京图书馆.国家图书馆学刊,1980,(1):3—4.

[4]崔志海.蔡元培传[M].北京:红旗出版社,2009.

[5]金林祥.思想自由 兼容并包——北京大学校蔡元培[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4.

[6]袁静,袁澄,袁清.父亲袁同礼与北京图书馆.北京观察,2003,(5):40—43.

[7]高平叔.蔡元培全集[M].第六卷.北京:中华书局,1984.

[8]蔡元培研究会.蔡元培与现代中国[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9]张晓唯.蔡元培评传[M].高平叔序.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3.

(收稿日期:20150711责任编辑:刘丽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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