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背后的谋杀 爱情的背后谁失忆了
太像了,它的眼神太像他的妻子安楚的眼神了。
几分愤怒,几分猜疑,还有一点点冷漠。
每过一条街耍猴人都会停下来,他让猴子给围观的人敬礼、倒立、翻筋斗。
表演完毕,耍猴人把手伸到观众的面前要上一两块钱。
几场下来马常都是最忠实的观众,他毫不吝啬地掏钱。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他继续跟着耍猴人。
耍猴人在一个公厕旁停下来。
马常心里暗喜,人有三急,他终于等到了。
“你的猴子真聪明。
”马常上前搭讪。
耍猴人笑了笑。
他的脸是黝黑的,皱纹很深,尤其是眼角的地方。
“你是要去上厕所吗?”马常嬉笑着说,“我给你牵着猴吧,这猴真聪明。
” 耍猴人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把牵猴的绳子递给马常,自己快步走进了厕所。
马常愣了一下,但他马上实施了他一直都在酝酿的计划。
马常牵着猴子上了一辆出租车,他在后视镜里似乎看到了耍猴人提着裤子从厕所里走出来时破口大骂的样子。
现在出租车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奔驰着。
他终于可以近距离地观看这只聪明的猴子了。
猴子穿着一件破旧而且脏兮兮的红褂子,它的前腿蜷缩在胸前,安静地坐在那里。
“来,给我敬个礼。
”马常有些兴奋。
它的上颚很长,往前突出来,整个脸像斜坡一样。
猴子的眼睛很大,隐藏在额前的棕毛下面。
马常觉得很没面子,他想回家给它喂点东西也许就好了。
下了出租车,马常在便利店买了点花生米后才牵着猴子回家,他看到耍猴人是拿花生米喂猴子吃的。
这是公司给他安排的单身宿舍。
他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耍猴了。
马常将一粒花生米抛得高高的,可是猴子没有跳起来接,它等到花生米落到地面才慢慢地捡起来放到嘴里。
“该死的。
”马常骂了一句,他朝猴子的头上拍了一巴掌,“给老子翻个筋斗。
马常突然愣了一下,他觉得它的眼神像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已经失踪了。
“你干吗呢,这么久不接电话?” “没事没事,你下班了吧?我去接你。
小雯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马常把猴子拴在门后面,他把绳子绕短了,这样猴子就不能在屋里乱走。
马常吹着哨子出门去了。
在楼下的小饭馆里,两人吃了牛肉面,走的时候还顺便拿了几张餐巾纸。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马常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 他们两人开始宽衣解带,相拥在一起。
” 马常回过头来,他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马常打了一个冷战,他下意识地挥舞了一下拳头。
可是现在猴子的脖子上却拖着一根长长的绳子,那个结已经解开了。
那是一个熟悉的人。
“怎么有一只猴子在这?”小雯已经开始穿衣服了,“你让一只猴子看着我们亲热,真是有病。
” “不是这样的,这猴子是我从路上捡来的,我看它挺可怜的。
”马常急忙辩解,“那个,它还会表演节目呢。
我让它表演给你看。
”马常边说边去找那袋花生米。
不幸的是他只看到了一个塑料袋,花生米早已被猴子自己拿着吃完了。
” 马常听到响亮的关门声,他没来得及拉住她。
屋里的东西很快在追打过程中变换了位置,几个玻璃杯子被摔得粉身碎骨。
猴子倾斜着身子,像一个拔河的勇士。
他伸手想去打它,可是他看到了它的眼神,他的手突然哆嗦了起来。
太像了,它的眼神太像他的妻子安楚的眼神了。
几分愤怒,几分猜疑,还有一点点冷漠。
“你是谁?”马常突然松开了手。
猴子跳动着跑开了,吱吱地乱叫。
他的妻子安楚半年前就已经失踪,至今音讯全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马常点了一根烟,他颓废地坐在地板上。
结婚以后,安楚经常疑神疑鬼。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安楚总要站在床前看他。
关了灯,安楚的脸在微弱的光中显得狭小而古怪。
她说只要她这样静静地看着马常,就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其他的女人。
马常想他应该是恨安楚的吧,所以安楚失踪了这么久,他也不着急找她。
猴子坐在一张椅子上吸烟。
马常抬头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场景。
他发现猴子拿着他抽过的烟屁股在抽。
他神经质地笑了一下。
第二天她给马常打电话。
“送走?”马常感觉莫名其妙,“送哪去?” “我怎么知道你送哪去?”小雯恨恨地说,“你要是不把猴子送走就别来找我,你跟它结婚算了。
马常叹了口气,公司的其他同事都好奇地看了看他。
马常突然觉得小雯和安楚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这使得小雯在他心里的印象打了折扣。
安楚经常到公司来找他,她不叫他的名字,只站在门口,看他是不是和女同事过于亲密了。
有时候马常下班回家也会听到后面有细碎的脚步声。
他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安楚,只是他心里懊恼极了。
他觉得安楚更适合去做一个侦探。
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喜欢给马常下达命令。
他在中午的时候回到了宿舍。
猴子坐在窗口旁边的写字台上晒太阳。
马常在床上坐了下来。
他打了一个哈欠,猴子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他弯下腰去系鞋带,猴子也弯下腰去在脚上弄了弄。
“不要学我。
”马常愤恨地说。
猴子吱吱呀呀,不知道说什么。
马常站起身来,他看到地上有一个空面包袋,这是他放在冰箱里面的东西。
马常疑惑地打开冰箱,冰箱被人动过,少了两个面包。
猴子在写字台上翻起筋斗来。
猴子偷吃了他的面包,怪不得它这么有精神。
马常又愣住了。
他觉得那个声音似乎是来自安楚的。
为了维护男人的尊严,马常曾经打过安楚,安楚疼痛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声叫的。
马常那个时候精神是有些崩溃的。
下午上班的时间快到了。
他又丈量了门到冰箱的距离,绳子的长度限制了猴子,它够不到冰箱。
看我怎么饿你。
马常锁上了房门。
几个同事约他去喝酒,在一个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
“你不是有新老婆了吗?怎么还不回家?”同事卷着舌头说话。
“没结婚呢。
整天跟我闹别扭,我还不想要她了呢。
”马常酒后逞英雄。
同事又说:“你前妻呢,还没找到啊?你也不到公安局跑跑。
” 马常听到这话突然清醒了一些。
他是害怕警察的。
“我不找警察,警察也别来找我。
马常害怕起来,安楚失踪了,难道她变成了一只猴子?这个古怪的想法让马常不寒而栗。
他在酒桌前呕吐起来。
早上在酒吧里醒来的时候,马常被同事拉着直接上班去了。
他在上班的时候脑海里尽是那只猴子的模样:全身棕色的毛,斜着脸,眼睛凹进去。
它学着他的动作。
马常握紧了拳头:看我饿不死你。
到了中午马常匆忙回到宿舍。
他打开门的时候愣住了:猴子不见了。
马常赶紧四处找。
一个黑影突然跳起来抱住了马常的头,马常感觉自己被憋在一个肚皮底下,他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滚开。
猴子受痛大叫起来,它跳开了,还顺手在马常的脸上挠出了几条鲜红的血印。
猴子是从冰箱的顶上跳下来的。
它不是被绳拴着吗?马常看到地下的绳子旁边留着一把剪刀,是猴子自己剪断了绳子,它根本没有想过要去解那个死结。
猴子蹲在墙角里。
它的嘴角向两边扬起,像是在嘲笑马常,它是个胜利者。
她是不是躲在某个地方暗笑? 马常靠在门上,他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的心里,它不是一只猴子,它是一个人,确切地说,它就是安楚。
关上了房门,马常匆匆地离开。
他回到公司的办公桌上,整个下午都精神恍惚。
快到下班的时候小雯来找他了。
她看到他的脸上那几条变成乌色的血印。
“你又非礼谁去了?”小雯愤怒地说,“怪不得把我抛弃了,又有了新欢是不是?” “没有。
”马常一本正经地说,“我心里只有你。
” 这句话引来了还没回家的同事的哄笑。
“那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是鬼抓的不成?”小雯冷笑着说。
”马常解释道。
小雯不相信:“你真会撒谎。
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只猴子了?” 马常不说话了,他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可是他不敢放出什么狠话来,他发现他现在离不开小雯,他觉得自己是个贱骨头。
” 五 猴子的前腿搭在衣橱顶端,像是在做引体向上。
它时不时地回头看马常,露出发黄的大牙齿。
马常坐在椅子上。
他悔恨起来,他想真不应该把这只猴子带回来,就像他当年不应该迎娶安楚一样。
现在他摆脱不了她们了。
想到这儿他浑身哆嗦了一下。
我不能杀人。
马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突然莫名地想起了安楚。
他表哥的老婆死了,是因为肺结核死的。
回来以后没两天安楚就失踪了。
他报了警,警察来过几趟,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
“你为什么不登寻人启事?”小雯曾经这样问他,“你要等多久才能跟她离婚啊?” 马常烦透了,他说:“我不想登。
我不是要娶你吗,找到她了我怎么娶你?” 想到这,马常敲打着脑袋,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灌满了铅,重得抬不起来。
我要把你送走。
马常这样想着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不想要这只猴子了。
登记完毕,马常终于安心地挂了电话。
马常的思维突然跳动了一下。
耍猴人不一定就能看到明天的晨报啊。
而且他是个到处游走的人,说不定他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也许他回到老家,正在训练着另一只猴子,敬礼、倒立、翻筋斗。
他也许会说,终于有一个傻子把我的包袱拿走了。
马常不愿意再想下去。
他感觉到困意袭来,于是躺到床上睡着了。
马常放弃了,他裹紧了被子。
阴暗的脸色,猫头鹰一样的眼睛。
他被笼罩在目光之下,怎么也逃不走。
慢慢地马常感觉自己的身体上长出了棕黑色的毛发,从腿上一直长到脸上。
那种毛发是坚立的,摸上去还有些扎人。
他看到自己的下巴凸了出来,脸上长满了毛。
不可能。
马常全身不停地颤抖。
他想去洗脸,洗掉这些肮脏的东西,可是走着走着他就发现自己移不动了。
他的脖子套着一个项圈,项圈上系着一根绳子。
眼泪流到了嘴里,马常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猴子还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自己。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那边没有人说话。
“是小雯吗?你怎么不说话?”马常急切地说,“我今天就把这只猴子送走。
他把电话扔到一边,很久才缓过神来。
中途手机确实响了,但那只是老同学发过来的几条黄段子。
马常看完短信以后往身后看了看,他确定安楚并没有站在自己的后面。
以前在家的时候,每次短信声响起来的时候,都是安楚抢着看的,她担心是他在外面的女人发来的。
一直到下班,马常只接过两个电话。
一个是那人拨错了号码,还有一个则是小雯打来的。
她还是跟早上一样不说话。
她等马常说自己把猴子送走了,但马常还没有完成她交代下来的任务,所以这个电话通话不到十秒钟。
马常泄气极了。
”马常自言自语道,“因为安楚已经死了,死了你知道吗?” 猴子不说话,跳动了两下,就像是挑衅一样。
他从冰箱里拿出水果刀来。
他对猴子说,我要杀了你。
他一步步地朝猴子走过去。
马常趴在写字台上,他看到写字台上有一张纸,纸上有一张死人的照片。
那是他表嫂的死亡证明。
他参加完葬礼特地要回来的。
安楚的脸涨得通红,舌头也吐了出来。
马常加大了力气,他想只要他不放手他就自由了。
安楚在做最后的挣扎,她甩着头,那些头发遮挡了她的眼睛。
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他拿着表嫂的死亡证明到火葬场烧了安楚的尸体。
没有人注意到死者的容貌,后来他好像报了警。
一晃就是半年,没有人发现。
他们说,安楚失踪了。
马常也跟着这样认为。
猴子看到马常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个植物人一般,它也跟着坐在马常的后面,一动不动。
她气呼呼地打开宿舍门,看到马常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
一只猴子,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