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麦地_麦地

麦子快成熟的季节,村里来了群城里姑娘

由民兵带着,说是接受再教育来的。

这群姑娘长得都好看。

尤其是一个穿着天蓝色两用衫的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

当民兵连长阿木哥点名“秦风”时,她应了一声――拖着长音的“哎”。

坐在操场的泥墙上,我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身子颤了一下。

阿木哥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白白的牙齿,我第一次看到阿木哥笑。

站在阿木哥旁边的是大队书记,是个一口黄牙的丑男人,阴着脸。

那群姑娘被一个个分到了农户。

我渴望叫秦风的女孩子住到我家来。

可我家哪有那资格,我们是接受批判改造的对象。

阿木哥摸着我的光头说,你是可以改造好的。

阿木哥根红苗正,父亲在造水库时被土炮炸死了,只有一个老娘。

阿木哥读过两年初中,阿木哥说,如果不是父亲的死,他会继续读书,然后走出这个地方的。

我当时特崇拜他,更羡慕他的成份。

村子因那群姑娘的到来变得鲜活了。

那群姑娘白天跟生产队的人一起出工。

放学时,我偷偷跑到土根家

土根是大队书记“黄牙”的儿子,鼻子上永远挂着两条鼻涕。

我瞧不上他的,但惹不起他。

土根特看中我的一把“耙”,那是懂点武术的爷爷留下来的一种武术器械,我把它当宝贝一样带在身边。

但为了秦风,那一天我把“耙”送给了土根,条件是他老爹不在时,我可以偷偷溜进秦风房间。

秦风对我好,见到我就温柔地笑

其实,秦风对村里的每个人都温柔地笑,细细说话。

但我固执地认为她对我特别好。

十三岁的我长得比秦风高出整整一个头。

但每次见到秦风我总不敢抬头。

看到她高耸的胸部和红润的脸,更怕看到她那清澈的大眼睛。

五月的夜晚带着一股清凉,庄稼人收工后早早地睡下了。

小孩子反在操场上疯闹,我常常偷偷溜到土根家

土根家离我们家要走过一段坡路,他们家有个大院子,一到晚上就把墙门关得死死的。

然而我知道秦风住的屋子有个后窗,从旁边的土墙翻进去就可以了。

透过薄薄的窗帘,能隐约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子,美妙极了。

从昏暗的灯光中,感觉秦风在擦洗身子。

我保证,绝没有什么肮脏的想法,就是忍不住想去窥探一下罢了。

似乎她的一切都神秘地吸引着我,直到秦风熄灯了,我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那次皎洁的月光下,阿木哥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惊奇地看到阿木哥的眼睛血红,脸色凝重。

以为他会骂我揍我的,却没有。

阿木哥只是看着我说了句:秦风太美了,这会害死她的。

我听不明白,逃也似地跑回家。

第二天吃晚饭时,听大哥跟娘说,今天秦风没去出工,阿木哥带人找了一整天。

我听了心里一下惊惶起来,偷偷来到土根家秦风住的那间屋的后窗,只看到里面人影绰绰,还有窃窃私语声。

秦风消失没几天,天气突然变得混沌,田野上金灿灿的麦子被狂风刮得东倒西歪,一片凄惨。

全村人包括小孩子都去抢割麦子了。

暴风雨里,人们看到了那件天蓝色的两用衫,看到了凄惨的一幕:秦风静静地躺在麦田的行间,一张美丽的脸扭曲得变了形。

暴风雨咆哮着抽打着每一个人的心,那一片麦子似乎也在愤怒地抗议着什么,书记“黄牙”哆嗦着蹲在一边。

过了几天,村里传出黄牙被打断了双腿的消息。

阿木哥人去屋空,我想村里人都该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什么。

那一年,村子里的麦子颗粒无收。

那群姑娘仍跟着村里人早出晚归,只是村子变得不再鲜活,很难听见笑声了。

后来才知道,那群姑娘在城里都是黑五类臭老九之类的子女。

秦风的死最后定为不能吃苦耐劳,经受不起考验而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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