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磁州窑白地黑花竹纹枕_宋元磁州窑文字枕概述及断代(下篇)

三、蒙元时期磁州窑文字枕      磁州窑白地黑花长方形枕存世及出土很多,可归纳出以下三个共同点:(1)枕型制统一为长方形枕面与四壁相接处出檐,枕面有的稍向前倾斜,有的稍平。

(2)枕的装饰风格、构图、绘画布局统一,除底面外,其余五面均有菱花形开光画面。

枕面随形绘边框,边框内有菱花形开光,多绘主题纹饰,题材多为山水风景、人物故事、花鸟瑞兽、诗词曲赋等。

开光与边框之间填细碎花草纹,或喇叭花、梅花等。

(3)枕前、后墙随形绘边框,内有菱花形开光,少数开光内绘山水风景、花鸟瑞兽、墨竹、花卉、诗文等,多数开光内仅绘简单的花鸟、墨竹、花卉;枕两侧也有菱形开光开光内多为固定的并蒂莲,并蒂牡丹或单株的牡丹、莲花。

从上面三点可以看出白地黑花长方形枕从装饰构图、布局、内容、题材等方面要比简洁明快的金代白地黑花瓷枕成熟复杂得多。

甘肃省博物馆藏带北宋“明道元年”款(1082年)白地黑花长方形枕(图22)是推断此类长方枕年代时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

据1987年观台窑发掘资料,宋中前期不见白地黑花品种,是不可能出现装饰如此复杂成熟的瓷枕。

若肯定此枕年号,则此类枕应与北宋珍珠地、篦划花叶形枕,金代白地黑花枕同时存在,可观台窑只在四期前段(约从蒙古尽占河北州县的1216年到元武宗至大年间以前)发现此类枕的前墙残片两片,前三期地层中未见此类枕标本。

因此,“明道元年”枕年款有误,或为后世所书寄托款。

北京大学考古系秦大树教授也曾对此枕质疑。

白地黑花长方形枕除“明道元年”款外,还有私人收藏的一方白地黑花长方形诗文枕,枕面开光内墨书七言诗一首:“唐虞礼乐岁元新,齐鲁中书有大臣。

泰和三年调玉烛,衣冠万国拜王春。

”诗文中提到金代泰和三年(1203年)年号,虽不是绝对纪年,但作为此类枕的上限断代参考更为合理。

磁县博物馆白地黑花《山坡里羊》曲文长方形枕(图23),枕上所书元曲小令明确为元散曲作家陈草庵的作品,为元代枕无疑。

前述金代白地黑绘瓷枕带年款者有“大定二年”、“大定五年”、“大定十八年”、“泰和元年”款瓷枕,而白地黑绘长方形枕有“泰和三年”款和明确的元代枕(书陈草庵散曲小令)。

可见,泰和年间既有金代白地黑花瓷枕,又有长方形白地黑花枕,或可作两者的上下限。

另有私人收藏元中期“至治二年”(1322年)白釉素面长方形瓷枕与白地黑花长方形枕型制相同,可暂作此类枕的参考下限。

结合观台窑四期前段分期,笔者认为白地黑花长方形枕流行时间应定在泰和年间(或稍早)到元中期(14世纪初)。

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馆长蓑丰先生在《磁州窑特展图录》中将这类白地黑花长方形枕的流行时代大体定在13至14世纪。

磁州窑白地黑花长方形文字枕达到宋元时期瓷枕的顶峰,“诗词曲赋”几种文学形式俱全,且以长篇“词曲”为主,篇幅最长的当属《枕》收录的白地黑绘“枕赋”长方形文字枕,文字多达266字。

枕上简单的短语和对联已经很少见到。

以下略举几例。

1.诗   河北省邯郸市博物馆白地黑花《常忆离家日》诗文长方形枕,枕面开光内墨书七言诗一首:“常忆离家日,双亲拂背言;遇桥须下马,有路莫行船。

末晚先寻宿,鸡鸣再看天;古来冤枉者,尽在路途边。

”(图24)   磁县博物馆白地黑花文字长方形枕,枕面开光内绘画人物故事,枕后墙开光内墨书诗文一首:“危楼高百尺,手可摘主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   磁县博物馆白地黑花陈草庵曲文长方形枕,前墙书六言诗一首:“山前山后红叶,溪南�北黄花。

红叶黄花深处,竹篱茅舍人家。

”   2.词      河北省博物馆白地黑花《喜春来》曲文长方形枕,枕面开光内楷书散曲小令《喜春来》:“牡丹初放安排谢,朋友才交准备别,人生一世半痴呆,如梦蝶,不觉日西斜。

”(图25)   《枕》收录的白地黑花《月中仙》词长方形枕,枕面开光内篆书《月中仙》词:“独依危楼,向春来玩,赏山市清岚,青红挥绿。

见樵人相呼,独木桥边,渡口渔村落照。

乍雨过,西山畔轩,远浦帆归岸。

羌笛数声,幽韵孤峰伴。

摇(遥)指酒旗高悬,望滩头隐隐,平沙落雁。

萧湘夜雨,打松霜惊。

山僧归寺,洞庭秋月圆。

听堂(烟)寺晚钟,声潜远,暮雪江天。

景堪图画,入屏仗(帐)看。

词寄月中仙。

”(图26)   峰峰矿区文保所藏白地黑花苏轼《满庭芳・佳人》词长方形枕,枕面开光内篆书《满庭芳・佳人》词:“香蔼雕盘,寒生冰注(筋),画堂别是风光。

主人情重,开宴出红妆。

腻玉元搓素颈,藕丝嫩新制仙裳。

双歌罢,虚檐转月,余韵上幽阳(尚悠扬)。

人间,何处有,司公惯见(司空见惯),应为寻常。

坐中有狂客,恼乱愁肠。

报道金钗坠也,十指路(露),春荀纤长。

亲曾见,全胜宋玉,想象赴(赋)高堂(唐)。

词寄满庭芳。

”(图27),12行,101字,色彩黑如松烟古墨。

磁县博物馆白地黑花《人月圆》词长方形枕,为宋末金初词人、米芾之婿吴激所作。

枕面开光内篆书苏轼作《人月圆》词:“南朝千古伤心事,犹唱后庭花。

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准家?恍然如(一)梦,仙肌胜雪,云(宫)髻堆鸦,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

人月圆。

”(图28)   3.散曲小令   邯郸市博物馆白地黑花《红绣鞋》曲文长方形枕,枕面开光内行书《红绣鞋》曲文:“韩信功劳十大,朱阁(诸葛)亮位治三台,百年都向土中埋。

邵平瓜,盈亩种;渊明菊,夹篱开。

闻安乐,归去来。

红绣鞋。

”(图29)      磁县博物馆白地黑花《石庆东原》曲文长方形枕,枕面开光内行楷书《石庆东原》曲文一首:“终归了汉,始灭了秦。

子房公到底高如韩信,初年间进身,中年时事君,到老来全身。

为甚不争名,曾共高人论。

”   磁县博物馆白地黑花《朝天子》重头曲长方形枕,枕面开光内行楷书《朝天子》重头曲:“得闲,且闲,已过终年限。

宁交别人上高竿,却交别他人看。

邯郸长安,皆属虚患,论渔樵一话间。

江山,自安,那里也唐和汉。

左难,右难,枉把功名干。

烟波名利不如闲,倒大无比患。

积玉堆金,无边无岸,限来时晦后晚。

病患,过关,谁教的贪心汉。

朝天子。

漳滨逸人造。

”(图30)另有峰峰矿区文保所藏白地黑花《朝天子》小方枕,仅录前面《朝天子》枕重头曲的第二首:“左难,右难,枉把功名干。

烟波名利不如闲,倒大无忧患。

积玉堆金,无边无岸,限来时悔后晚。

病患,过关,谁教得贪心汉。

”且个别文字也有不同。

磁县博物馆白地黑花《落梅风》曲文小方枕,枕面开光内行楷书“落梅风,愁如醉,闷似痴,闷和愁养成春睡。

竹廉任谁休卷起,怕莺花笑人憔悴。

”(图31)   磁县博物馆白地黑花 《山坡里羊》曲文枕,元散曲作家陈草庵作:“风波实怕,唇舌休挂,鹤长鹤(凫)短天生下。

劝鱼(渔)家,共樵家,从今莫说贤鱼(愚)话,得道多失道寡,渔(愚),也在他;贤,也在他。

”字体遒劲有力。

4.赋   《枕》收录的白地黑花《枕赋》长方形枕,枕面开光内书“有枕于斯,制大庭之形,含太古之素,产相州之地,中陶人之度,分元之全名,混浊之故。

润琼瑶之光浑(辉),屏刺秀(绣)之文具,泥其均而土其质,方其样而枵(空了心的大树,引“空虚”)其腹。

出虞舜河滨之窑,绝不苦窳(粗劣,《韩非子・难一》:“陶器不窳”)。

减伯益文武之火,候以迟速。

既入诗家之手,忻(欣)置读书之屋,鄙珊瑚(富)贵之器,陋琥珀华靡之属。

远观者疑(凝)神,狎玩者夺目,来尺壁(璧)而不易,贾万金而不粥(鬻)。

囊以蜀川之锦,椟以豫章之木,藏之若授圭,出之如执玉。

是时也,火炽九天,时惟三伏,开北轩下陈蕃之塌,卧南薰蕈春之竹,睡快诗人,凉透仙骨。

游黑甜之乡而神清,梦黄粮(粱)之境而兴足,恍惚广寒之宫,依稀冰雪之窟。

凛然皂发之爽,倏然炎蒸之萧。

思圆木警学之勤,乐仲尼曲肱之趣。

庶不负大庭太故(古)之物,又岂持(特)不困于烦暑之酷而已也。

漳滨逸人制。

”(图32),共266字,可谓瓷枕上文字最长者。

5.民谣   邯郸市博物馆白地黑花渔樵》民谣长方形枕,出于磁县东艾口,长42厘米,枕前墙开光内绘两株五瓣花,后墙开光内绘两株缠枝牡丹,左侧竖式双栏墨书:“滏源王家造”,上下有花饰。

枕面开光内行楷墨书《渔樵》民谣一首:“渔得鱼,渔兴兰,得鱼满笼收轮竿。

樵得樵,樵心喜,得樵盈担斤斧巳。

樵父渔父两悠悠,相见溪边山岸头。

绿杨彩里说闲话,闲话相投不知罢。

渔忘渔,樵忘樵,绿杨影里空惆蹰。

画工画得渔樵似,难画渔樵腹中事。

话终所以是如何,请君识问苏东坡。

”(图33)共11行,98字。

这批磁州窑白地黑花长方形文字枕内容和题材多集中在“叹世”、“田园”、“山林隐逸”、“怀古伤今”等主题上,如吴彦高的《人月圆》词为怀古伤今之作,抒发了作者国破家亡的离怨别恨;而无名氏的词作《月中仙・潇湘八景》和民谣《渔樵》则表达了对大自然风光的热爱和对田园隐逸生活的向往。

陈草庵的《山坡里羊・风波实怕》、无名氏的《红绣鞋・韩信功劳十大》、《朝天子・得闲且闲》、《石庆东原・终归了汉》等散曲乃“叹世“之作,作者对统治者的残暴统治和人民的痛苦深有所感,抒发了胸中积蓄的愤懑、牢骚和不平,流露出对功名利禄的鄙视和对统治者及封建正统道德的反叛。

感叹社会是非不分,贤愚莫辨,既然如此,那么就“贤,也在他;愚,也在他”。

“左难,右难,枉把功名干,烟波名利不如闲,倒大无忧患”则体现了一种否定功名,否定事业的消极心态。

作者赞美的是东陵隐居种瓜的邵平,急流勇退、远避全身的张良,叹惜“韩信功劳十大”,到头来横遭杀身之祸,认为历史上赫赫留名的谋略家诸葛亮也不过是白费心机,只落得“百年都向土中埋”的归宿。

以上这些作品是金末至元代那段特殊社会历史时期社会主流思想和心态的折射。

(全文完)   (责编: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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