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物中]《在万物中》

许多年前,我喜欢昆虫,我走很远到书店去找关于虫子的书。

书很难找,书很怪,总要把虫子分成有益的有害的,活像一个法庭,根据虫子的若干表现就加以判决,对人不利的就要处以死刑。

不会别样的书,别样地讲昆虫呢?不会,因为书也跟昆虫一样,早被分了类,凡是不能让地多打粮食的书,都进了造纸厂。

古时有“焚琴煮鹤”,指那些非要在艺术中求功利的行为。

“10年”中这种行为可算登峰造极――公园种了白菜、古刹改了仓房、收明式家具要量桌腿多粗,以便剖开做刨子……如此万般,今日都不免后悔,不是后悔那么美丽的文化一去不返,而是说这些东西可以留着创汇呀!   唯物主义本有着庄严理想的成分,一旦转为唯利主义就可悲了。

老用商人的眼光去打量艺术艺术就成了商品,就永远不能摆脱偏狭,就要漂漂亮亮地装模作样,就不会留意昆虫花饰的美丽、夔龙饕餮扭转瞬间的生机,永远不会注意自身内在的光明,想想我们的来源,想想万物中流变的生命。

度量物质有各种标准,重量论吨、气温论度、容量论夸脱、星距论光年,无论混淆了哪种都是不行的。

我们若研究贝多芬音乐中的含糖量,或者达・芬奇画中的语法关系,又会产生什么结果呢?   想用一个方法、一种标准来测定文学艺术的好坏,作为想法,可能还行,可在实行过程中就会出现风马牛不相及的情况。

说文学艺术灵魂的事业,有人反对;说文学家、艺术家是灵魂工程师,大家又赞成了。

艺术是属于灵魂的。

我的想法是:除了社会效益外,是不是还有更贴切的测定灵魂世界的办法?   (摘自江苏文艺出版社《树枝的疏忽》 作者: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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