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文选》中《鹏鸟赋》分类的探讨】《文选》分类

摘要:《鹏鸟赋》在《文选》之中属于“鸟兽”类,笔者对其质疑,并根据其哀伤的情调,选择《文选》中“哀伤”类小赋与之作主题和情感上的对比,重新解读《鹏鸟赋》的情理意味,希望能更深入的理解《鹏鸟赋》,同时对《文选分类问题的研究有所帮助。

关键词:《鹏鸟赋》 《文选分类 哀伤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09)21      梁代萧统《文选》之中,将短篇小赋分为十五类,有游览、宫殿、江海、鸟兽哀伤等。

其中设有的“哀伤”一类,突破了儒家强调“哀而不伤”的樊篱,肯定了这一类感情在文学中的地位与重要性。

《恨赋》、《思旧赋》即属于此类。

笔者在阅读属于鸟兽类之下的《鹏鸟赋》时,发现其通篇没有描写鹏鸟的笔墨,只一笔带过之后便阐述自己对生命的叹息,对人生的感悟。

这篇文章似乎不应该处于“鸟兽”类之中。

而文中淡淡的哀伤之情,又与“哀伤”类小赋有共通之处。

历来研究《文选》的学者对《鹏鸟赋》的分类均有质疑,认为其名不副实,只凭其题目的字面理解便分类,是不合标准的。

这也是批评《文选分类的人所常举的例子之一。

笔者在这里姑且不去妄自给这篇赋的分类下定论,但就其与“哀伤”类小赋的相似相异之处来重新解读。

一、主题内容的相似性      萧统在《文选序》中讲到赋的分类说:“……若其纪一事,咏一物,风云草木之兴,鱼虫禽兽之流,推而广之,不可胜载矣。

”①这仅是对于赋的文体功能的一个概述,不尽细致完全。

可以从中看出的是,大多数赋是根据其纪事咏物的主题分类的,因此先要分析的是《鹏鸟赋》的主题。

通常“鸟兽”类小赋的主题便是咏物。

文选》“鸟兽”类下李善注:“尔雅曰:两足而羽谓之禽,四足而毛为之兽。

禽,即鸟也。

”②那么《鹏鸟赋》应该是咏鹏鸟的赋体散文。

而文中提到鹏鸟的仅有“单阏之岁兮,四月孟夏,庚子日斜兮,鹏集予舍。

止于坐隅兮,貌甚闲暇”,“鹏乃叹息,举首奋翼;口不能言,请对以臆”③这短短几个句子,其中基本没有对鸟类的描写,甚至谈不上咏物言志。

鹏鸟只是贾谊“请对以臆”的一个发端。

因而《鹏鸟赋》并非“咏物纪事”,主旨与分类的不符,从最初对分类的研究中已显示出来,这就要再次观察其它赋的分类是否有与《鹏鸟赋》相通相似的地方。

《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说:“贾生为长沙王太傅,三年,有鹄(无此字,原字为左号右鸟)飞入贾生舍,止于坐隅。

楚人命鹄曰服。

贾生既已谪居长沙,长沙卑湿,自以为寿不得长,伤悼之,乃为赋以自况。

”④清楚地交代了其主题的内容。

贾谊以为自己见到鹏鸟(猫头鹰)将死去,此时自己又正是不得志的时候,便产生了对生命人生的慨叹。

如“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域。

”此是对人生浮沉,祸福相生的总结。

“天不可预虑兮,道不可预谋。

迟速有命兮,焉识其时!”则是说生命之短暂,长短由天,无法预料。

作者在这里流露出他内心的哀伤,并发出对生命的悲叹,其情调低沉,很容易令人联想到赋的“哀伤”类特征。

而“哀伤”类的小赋之中的作品,也有不少体现了作者的悲伤人生,并表达出对自我生命价值和人生遭遇深刻的感受和思索,与《鹏鸟赋》之中的感情较为相符。

《恨赋》、《别赋》写出了人生际遇之叹,《思旧赋》、《叹逝赋》则写出了生命无常的苦痛与感悟。

从主题来看,《鹏鸟赋》似乎很适合归入“哀伤“类,读起来那种让人伤感的基调也是相当符合。

二、表达思想中的差异性      从“哀伤”类下的七篇小赋内容来看,可以分为三小类。

一是生命无常之痛。

作家感受到了失亲丧友的痛苦,如《思旧赋》、《叹逝赋》、《怀旧赋》就是在悲悼亲朋故友的伤痛中感悟到的人生易逝、生命无常的切身体验。

二是女性命运之悲。

在中国女性地位极低,女性在精神上所承受的压迫要比男子沉重得多,可悲得多。

一些作家便在同情理解女性的同时写出了诸如《长门赋》、《寡妇赋》的作品。

是属于女性的悲伤,也是当时女性不幸命运的缩影。

三是人生际遇之恨。

江淹的两篇赋《恨赋》、《别赋》中抒写了作者深沉的人生感慨,哀惋凄绝,即是其抒发悲情的代表之作。

鹏鸟赋》则似乎无法归到这三类中任何一类。

首先,它当然不属于描写女性。

其次,他只是以为自己将死,从而引发对命运痛苦的哀叹,并不是对亲朋故友的哀思所致来写赋。

最后,他提到人生际遇,却又更多叹息生命无常,并且以一种消沉的老庄思想来安慰自己,又与江淹的两篇感觉不同。

文中“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迟速有命”,“纵躯委命”,“恬漠”等等都是老庄生死由天之类的低落的调子,并且以此自我排遣,无意之中流露出了消极遁世的人生观。

“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乘流则逝兮,得坻则止;纵躯委命兮,不私与已。

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乎若渊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

不以生故自宝兮,养空而浮”。

为人不足喜,为物不足忧,生则死,死则生,生生死死不足介怀,顺其自然,不必在意强求,这是关于生命价值的看法。

“大人不曲兮,意变齐同”、“至人遗物兮,独与道俱”、“真人恬漠兮,独与道息,释智遗形兮,超然自丧”、“德人无累兮,知命不忧”。

贾谊希望达到“大人”、“至人”、“真人”、“德人”这样的境界,超越贫贱富贵,超越俗世上的物质纷争,将名利看淡,这是关于人生境遇的看法,较之《恨赋》等赋的情感,要平缓一些。

如果将《鹏鸟赋》放入“哀伤”一类中去的话,几乎无法和任何一篇分成小类,只能变成独立的一篇,也或者说,《鹏鸟赋》的确不适合放在“哀伤”之类。

因为其除了哀伤消沉的基调外,更多的是谈理,尽管有消极的一面,却也有不愿承认自己将死,带有反抗生死之命的色彩。

文中蕴含的哲理,不是其它“哀伤”类赋中能比较的。

只从感情浓度与倾向性来为其分类,也有欠缺之处。

三、分类存在的争议性      名为《鹏鸟赋》,却不写鹏鸟,这样的情景在《文选》收录的其它赋中也有出现。

就这篇文而言,将题目定为《鹏鸟赋》也自有它的道理。

鹏鸟赋》的形式十分奇特,它以人鸟对话而展开。

这种形式显然受到庄子的影响。

要以鹏鸟作为发议论的引子,完全符合作者的构思。

赋前的序说明了贾谊的确遇到鹏鸟进入室内的情景,便感觉整篇议论更加自然,题目也合乎情理,在读完全篇后再看题目,就多了一种自然深沉的韵味。

《恨赋》、《思旧赋》等“哀伤”类小赋,则题目看来便了然,能大体了解其要表达些什么内容和情感。

《寡妇赋》的情调必然和幽怨女子有关,《叹逝赋》一定会说到生命的无常。

而其中《长门赋》的题目也不是能够一眼看出内容的,长门长门宫,陈阿娇所住之地。

这不禁让人觉得有些不同。

如果只是从题目表面意义来分类,《长门赋》不应该放入“哀伤”,似应放入“宫殿”类。

为何此两篇赋的分类如此矛盾?就知名度而言,两篇均是值得传诵千古的名篇,有识之士都应当了解其中所含内容与思想,偏偏分类者能犯此错误。

如果认为文中提到鹏鸟便能够放入“鸟兽”类,那么《长门赋》中也多次出现宫殿的描写,为何就不用放入“宫殿”类呢?这样对比之后,不难发现《鹏鸟赋》处于一种比较特殊的位置,引起了很多学者的注意,从而产生了一种观点,也是前人指责《文选》赋分类不当之时,以《鹏鸟赋》为例阐述的。

何焯于《义门读书记》中提到“此特借鹏鸟以造端,非从而赋之也……宜与《幽通》、《思玄》同编。

”⑤《幽通》与《思玄》属“志”类下,志赋是以作者借各种题材,感叹时命,抒发怀才不遇的悲愤之情。

从这一点上来看,何焯的观点是有道理的。

而《鹏鸟赋》与“志”赋中的感情抒发对比,哀伤绝望之情要突出许多,因而此种归类很有参考价值,却也不能下定论。

总的来说,《文选》的分类之所以出现这样的争议与矛盾,有两种可能。

首先像前面所说,编者不可能不知道《鹏鸟赋》的内容情感,而过于明显的分类错误,从侧面说明这篇赋的特殊性,不易分类

还有就是与所分某些类的内容相互交叉重叠,区别模糊亦有关系。

此种情况复杂,较难理解,需要对《文选分类的问题进行更多的研究。

在《文选》之中重读了《鹏鸟赋》,结合其分类的问题,使笔者对其有了更多的认识和感悟。

起初笔者认为此赋的基调只是哀伤消沉,所以应该归入“哀伤”一类。

然而在与“哀伤”类小赋作对比之时,才发现《鹏鸟赋》之中所包含的情理远不止“哀伤”这样简单。

于消沉中含有反抗,于旷达中含有悲愤,显示出贾谊赋文超乎寻常的才华。

“唯其如此,他的赋对后世抒情言志的小赋的产生和发展,起到了承上启后的作用。

”⑥所以《鹏鸟赋》能够脍炙人口,令人读完便觉通篇无法再多言一字。

而对于《文选分类的问题,也有所收获。

以《鹏鸟赋》为发端,对此深入探讨研究下去,定能获益更多。

注释:    参见(唐)李善注.(梁)萧统编.文选序.文选.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版.   ②③(唐)李善注.(梁)萧统编.文选.卷十三.   ④(西汉)司马迁.史记•屈原贾谊列传.卷八十四.   ⑤胡大雷.《文选》编纂研究.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91页.   ⑥董红岩.致辨情理感受深沉的《鹏鸟赋》.辽宁师专学报.2004(6).      参考文献:   [1]文渊阁.四库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2]唐雄山.贾谊鹏鸟赋》的人生境界及其思想传承.求索.2005(5).   [3]吴健民.《文选•赋》哀伤类三题.现代语文.2007(1).   [4]刘琦.《文选赋中生命哀伤意识.社会科学战线.20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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