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局长家钓鱼:博士和局长去钓鱼
万贾局长的住房很大,一共四层。
一钓几十斤,活蹦乱跳的。
一时吃不下,就只好养在池里。
贾局长经常下乡垂钓,再加上有些人时不时送鱼来,池里的鱼就越来越多。
吃又只有家里这几张嘴,拿出去卖又影响不好。
鱼隔三差五缺氧死去,让人犯愁。
小郑问,这次去哪个乡镇钓呢?贾局长说,这次不下乡镇,就在我家钓。
小郑愣了半天说,什么?在你家怎么钓呢?贾局长笑着说,别磨嘴皮了,你过来就知道了。
小郑急急赶到贾局长家,看见贾局长在二楼后边的走廊里,坐在一把靠背椅上,把钓杆伸到一楼的鱼池上,鱼钩垂直没入水里,浮标正在一个劲扯动,好像有鱼咬钩了。
小郑解开渔具,笑着说,局长大人真图省事,竟在自家摆起了战场。
贾局长认真地说,郑主任呀,我是一局之长,你也是中层干部,我们经常下去麻烦人家不好。
其实我们的乐趣不在鱼而在渔,我们不能为了渔而影响自己的形象吧?以后我就买点鱼养在池里,你如果手痒了就过 大头的夫人也是我们班上的同学。
如果按脑袋的体积取外号,没有比“小头”的称呼更贴切的了,但从没人这么叫过她。
毕业后,我们已有二十多年没见。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听他天南海北古今中外神侃一番,读大学时听他讲话真是享受。
他明显有些老态,脑袋“亮”了起来,年轻时的满头浓发已不知去向。
“夫人呢?” “不在。
” “怎么样这些年过得挺滋润吧?”我问。
“还好。
”“大头”的语调和表情都很深沉。
“听说你讲课出了名,满世界飞来飞去,都快讲疯了吧?”我打趣道。
“哪里,哪里。
”“大头”以前从没这么谦虚过。
“据说你讲课收入颇丰,出场费很高,跟歌星差不多了,是吧?”我希望他能把话头接过去。
“传说,传说。
”他又缩了回去。
“同学们跟你联系多吗?”我想换一个话题。
“不多。
”他只进出两个字。
我喝了口他递过来的白开水,环顾了一圈客厅,逐一评点房间内的摆设和装饰。
“大头”总是笑眯眯的,偶尔“嗯、嗯”几声。
“你怎么样?”沉默了好一阵子,他终于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把毕业后工作、学习、生活的一切细节向他作了详尽的交代。
他似听非听地点着头,显得兴趣不大。
我又对国内国际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外交等当今无聊的男人们感兴趣的话题一一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试图激起他的谈兴。
要知道,这可是“大头”的强项。
大学期间若是碰到这类话题,哪有别人插嘴的机会。
“大头”听得挺认真,但一直没有探讨的意思,还是“嗯嗯”“噢噢”地点着头。
我极扫兴,后悔不该大老远来看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别光我一个人在这儿瞎侃,我想听听你这位大教授的高论呢。
”我有些不自在了。
“嗓子不好。
”他指了指咽喉处。
“是吗?到医院看过吗?大夫怎么说?”我替他着急起来。
“没事。
”他语气很平静。
我又喋喋不休地向他推荐各种保健方法和治疗方案。
“不用了。
”他摆摆手。
我又干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一路上,我总觉得他的病有些蹊跷,莫不是患了绝症?在我的记忆中,他可是一个健谈的“金嘴子”,若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警察都堵不住他的嘴。
回到宾馆后,我一直惦记着“大头”的病,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我拨通他太太的手机,安慰了她几句,并表达我的担心。
她先是笑了一阵子,接着愤愤地告诉我,“大头”的病纯粹是让钱闹的,是财迷心窍的怪病。
原来,“大头”讲课赚了不少钱,越来越意识到自己讲的话含金量很高。
现在,除非你付钱,否则他就懒得开口,就连夫妻之间也很少交流。
一次,“大头”好不容易跟她聊聊天,末了伸手向老婆要报酬。
她一气之下,扇了他一耳光,他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给别人上课。
去年冬天,家里的厨房突然着了火。
他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
要不是邻居发现得及时,大喊“着火啦”,躺在卧室里的她早就被烧死了。
“这个‘大头’,简直就不是个东西,我现在已经跟他分居了。
”电话里传来“小头”如释重负的声音。
我呆呆地握着手机,嘴里一直“嗯嗯啊啊”着,不知说什么好。
来解解馋,怎么样?小郑忙点头,说好的好的,谢谢领导的关心! 不一会儿,小郑就钓了一网兜鱼。
小郑说,局长,这网兜装不下了,是给你放回鱼池呢,还是提到你家厨房剖肚?贾局长笑着说,小郑呀,你傻呢,钓伤的鱼还能放回鱼池吗?我家这几张嘴能吃这么多鱼吗?你陪我钓这半天了,你提回去吃吧,也好给你老婆有个交待。
小郑为难地说,你这么贵的鱼,一网兜几百元呢。
贾局长笑着说,小郑呀,你还这么见外,同事间谈什么钱呢,不就是几条鱼吗?小郑迟疑了一下,感激地提走了。
贾局长一挡,说小郑呀,你这是啥意思?不就是几条鱼吗?小郑说,这些都是局长买来养的名贵鱼,一网兜几百元呢。
上次一网兜我都白吃了,再说我到外面钓不是也要掏钱吗?这次这点钱如果你不接,那这鱼我就不好意思提走了。
说完又往贾局长手里塞。
贾局长生气似的说,小郑你真是越来越生疏了,这次我收下算了,下不为例呀。
小郑笑了笑,说我知道呢,就提着鱼走了。
又一个休息日,一个包工头打电话给贾局长,说领导有空去钓鱼吗?贾局长说我在钓鱼呢。
包工头一愣,说,什么?在家钓鱼?你该不是忽悠我吧?贾局长一笑,说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谁忽悠你呀,不信算了。
包工头忙赔笑说,信信信,我马上过来。
贾局长说,下去钓鱼日晒雨淋,车马劳顿,在家里既过足了钓瘾,又放松了身心,何乐而不为呢?包工头甩下钓钩,说领导终究是领导,思想意识超前呀。
包工头很快钓了一网兜鱼,他高兴地说,我家正准备请几桌客,正差这点鱼呢。
贾局长说,尽管提去吧,我家里也吃不过来。
包工头提起来掂一掂,说好沉呢,这么贵的鱼,一网兜值不少钱吧?贾局长说,咱们兄弟还谈什么钱呢,不就是几条鱼吗?包工头笑着说,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提走了。
二楼走廊不很宽敞,有时钓的人一多,把走廊都挤满了,碍手绊脚,不好活动。
但大家兴致不减,一边垂钓,一边抽烟、喝茶、说笑。
看见有的人提着鱼走了,就急急挤进去接班。
几年后,贾局长受贿被人告发,帽子被摘了,一直赋闲在家。
每逢双休日,再也没有人来邀他钓鱼了。
下面的鱼池也没有鱼了,只剩下半池死水,散发着腥臭。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别人钓起来的鱼,正吊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被风渐渐吹干。
一个周日,贾局长又望着鱼池发呆,突然客厅电话响了,是小郑打来的。
贾局长说,小郑呀,叫错了不好意思,是郑局长呀,请问有什么事吗?郑局长说,老贾呀,不好意思叫错了,是贾局长呀,请问小贾在家吗?小贾是贾局长的儿子,在郑局长手下谋事。
贾局长忙笑着说,找小贾呀,真不巧,他带孩子出去了,请问有事吗?郑局长迟疑一下,说,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想约小贾钓下鱼。
贾局长愣了一下,说,什么?在你家钓鱼?郑局长说,是呀,这样不好吗?贾局长忙赔笑说,好好好,如果你不介意,我过去陪你钓怎么样?郑局长说,老领导亲自来,我蓬荜生辉,热烈欢迎呀。
贾局长挂了电话,赶快拿起渔具,径直往外走。
但刚跨出门,又好像忘了什么,急急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