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夜

作者简介:

殷钟学,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鹤壁市作協理事。有百余万字的文学作品散见于《雨花》《美文》《延河》《四川文学》《阳光》《河南日报》等报刊,作品曾被《读者》等多家报刊转载并收入多种选本。

晌午饭是我妈烙的大饼,鸡蛋汤。喝两口汤,后背上就汗津津的,像小虫子爬。我去开空调,我爹吼我,有多热,电扇开着还不中?我无声地回到桌前,低着头,将两页饼子叠在一起,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把一大碗鸡蛋汤呼呼一气儿灌进肚子里。虽然头顶上吊扇呼呼地转着,我还是出了一身汗。

我爹看看我,说,半桩小子,在家闲人生余事,干脆跟我去菜市上装车吧。我在心里说,一包菜比我还重,车厢比我还高,我能搬动?

我从小就不爱说话,有话我只在心里说。因为不爱说话,村里好多大人说我傻。上学的时候,因为我不爱说话,大孩子老是欺负我。我学习不好,老师李八斤却常在课堂上提问我,我不会,就瓷着眼珠子看着他,一句话不说。其实我在心里骂他呢。有时候,他提的问题我知道答案,知道我也不答。李八斤就让我站到教室外头。让我站到老阳地儿,让老阳儿晒我。

后来,我装模作样地背着书包出了家门后,却不进学校门。我在学校东墙外的野地里,和蛐蛐儿、蚂蚱、蚰蜒玩。还有一条红花小蛇,身上是一圈圈儿漂亮的红环。小蛇不常出来,只有天暖了才出来晒太阳。我和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除了他们,我唯一和我姐说话。我姐没出嫁时,我和我姐总有说不完的话。我姐常把我逗得笑出鼻涕泡来。后来我姐出嫁了,我夜里偷偷哭了许多次。

我爹在村西的蔬菜批发市场上给人家装车。北京的,青海的,甘肃的,哪来的车都有。我爹一天能挣三四百,就是抠门,他自己不舍得花钱,也不给我钱。

我爹对我不答他的话早就习惯了。他自说自话道,过了年你都十五了,不是小孩儿了。装车你是干不了,你自己说,你能干点啥?我仍然不答他。我妈在厨房说,让咱小去看果园吧。我撩起背心前襟擦脸上的汗。我爹骂:多大了?不能去卫生间冲一下澡?我爹一到家就吵我,我心里不乐意。我对大人不满意了一样不说话,只是瓷着眼珠子看着我爹

我爹与我对视一刻,突然换作温和的口气说:小哇,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响屁。人家说你傻,难道你真傻?

小时候,我爹说我傻我不恼。我现在大了,还说我傻,就伤着我了。我说:我不傻!

我突然这么一开口,我爹没想到我会回应他,竟然一愣怔。我爹看着我笑笑,说,你说说你咋不傻?我从我爹的笑里看到了奚落与调侃,我也说不好,反正是不怀好意的笑。我更恼了,我冲口而出:我知道你和来娣的事儿!

来娣家种着两个蔬菜大棚,她常去市场上卖菜。其实我并没见过我爹和来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有一回我抱着一个小保温桶去市场上给我爹送冰水,见我爹把来娣家一包白菜装上车后,趁人不注意,捏了来娣屁股一把。来娣扭回头,嗔怒地瞪我爹一眼。表情里有撒娇的成份,还有一层意思是:你咋这么大胆,让人看见了可咋办?

别看我不爱说话,其实我喜欢在心里琢磨。大人之间的勾当,我一眼就能看穿。村里许多人的隐秘事儿我都知道,虽然我只给蛐蛐儿和小花蛇说过。

我爹慌了神,偷看一眼厨房里正在烙饼的我妈的背影。悄声说,不敢瞎说啊。我爹嘻嘻一笑,大手在我脑袋上胡噜一把,说我儿子真不傻。

入伏了,我家的苹果园里,果树上已结了乒乓球般大的青果子。我就来苹果园里住了。苹果幼果又酸又涩,还不能吃,但比我小的小孩儿们会来糟害,所以就得有人看着。

我晚上也住在果园里。果园里这间小土房子很有年头了,是往地下挖一米深,用挖出的土打墙做成的。我妈给我挂了蚊帐,还拿来一个小电扇,在小屋里睡觉,一点都不热。我喜欢住在果园小屋里。夏夜里,我在果园周围巡视,看到过很多人的秘密。我常在暗夜里独自发笑,在心里对大人们说,别看你们一个个人五人六的,你们的把柄都在我手里攥着哩。

我喜欢躺在小屋床上,对着泥墙幻想。盯着墙上的斑点,我幻想那都是我的兵,我是大将军。我端着枪冲入敌阵,一通扫射,敌人尸橫遍野,而我却毫发无伤,老得劲了!

我把顶棚上垂挂的一缕尘缕,幻想成小凤儿小凤儿赵六保从云南打工的地方带回来的对象。赵六保家的瓦房,后墙挨着我家的果园赵六保小凤儿带回家那天,村里很多人都去看赵六保的新媳妇儿。我没见过云南女人啥样子,也好奇地跟着去看。一见小凤儿,我心上像扎了根剌,疼了一下——这云南女人太漂亮了,脸是那么白净,手指细长,像画上的仙人。村里人把赵六保叫做小白脸儿,他白净,嘴甜,眼皮儿忽闪忽闪地,看着人的脸说话。他爹说他是个二流子,在外打工,干不了俩月就换地方,不是嫌这儿挣钱少,就是嫌那里活儿累,一年年拿不回来钱。村里人家早都拆了瓦房,盖起了两层小楼,他家住的还是小瓦房。

看了赵六保的云南媳妇儿,我回到果园小屋,蔫蔫地挺在了小床上。我长大了也想找个小凤儿那样的媳妇儿。可我没有赵六保长得好看,也没有赵六保能说会道……想来想去,觉得我将来不可能娶到那么美丽的女子。这么想着,我就无声地哭了。

十四岁的我,就对自己未来的爱情彻底绝望了。

我夜里常去拜访小凤儿。当然,我不会去赵六保家里。我爬到一棵苹果树上,透过赵六保家的后窗,就能看到那个美丽的女子。

小凤儿在屋里只穿着内衣,身子那么美,美得我都不敢多看。今天,我看到小凤儿很不高兴。小凤儿赵六保说,她爸妈知道她有对象了,非要来赵六保家看看。小凤儿说别人家都住小楼,别人家空调什么的都有,你家只有个破电扇,我爸妈来了肯定不同意我嫁你。小凤儿说咱俩都出去打工吧,挣了钱咱也盖楼。赵六保不同意。赵六保信誓旦旦地说,我娶了你就不能让你吃苦受累,天热,你在家歇着,我自己出去打工挣钱。

正午,我正在果园小屋里对着那条尘缕出神,杀羊老八从屋门口突然把头伸进来,吓了我一跳。杀羊老八过去杀猪,叫杀猪老八。后来各村的超市都卖冷鲜肉,分割肉,他的杀猪生意就歇菜了。前年,村西工业区里一个大工厂投产,来了很多回族工人。杀猪老八摇身一变,成了杀羊老八。我们这里的人嫌羊肉膻气,只在冬天偶尔吃点儿,平时都喜欢吃猪肉。

过去,我上学从杀猪老八的肉摊儿前经过,他常唬着脸叫住我,用指头在我头上弹脑瓜嘣。他指头粗,弹得很疼。我怕他,平时走路都躲着他。

今天,杀羊老八一反常态,嘻笑着问我,没出去玩呀?我不敢不回答他。我说,俺爹不叫我乱跑。杀羊老八我爹。有一回我爹去他肉摊儿上割肉,他没给够数儿,我爹提着肉找回去。他肉摊儿前买肉的人正多,他说我爹让他丢人了,就耍起二杆子脾气,操着杀猪刀说要给我爹放血。我爹跳上前抓住他拿刀的手,把他手腕子往下一掰,疼得杀猪老八“呀呀”地叫。我爹说打架就打架,你拿刀吓唬谁哩。杀猪老八赶紧丢了刀,我爹照他脸上又扇了两巴掌。我爹说这两巴掌叫你记住,打架可以,不能拿刀!

我话里把我爹抬出来,是怕杀羊老八再弹我脑瓜嘣。杀羊老八今天不但没弹我,还拿出两块钱给我,说,天热,去买冰糕吃吧。我给你看着果园,多玩一会再回来。

我觉得杀羊老八今天有点不对劲儿。我装着去外边撒尿的样子,走出小屋,见一个烫着鸡窝头的胖女人正往墙后躲。我顿时明白了杀羊老八的花花肠子。我不想让他俩进我的小屋,又一想,我说,我正没钱充话费哩,给我三十块钱吧,我俩钟头后回来。

杀羊老八眼睛睁得老大,说,咦,咦,都说你这小孩儿傻,原来你比兔子都精。你还有手机呀?我说,要你管,我姐给我的。杀羊老八讨好地来摸我的头,我推开他。杀羊老八无奈,说二十吧。我身上没带多少钱。我说中。

拿着杀羊老八给的二十块钱,往果园外走时,我故意走得慢些。见杀羊老八把那个鸡窝头胖女人从墙后拽过来,胖女人脸红红地,被杀羊老八推进了我的小屋

超市的路上,我心里对杀羊老八充满着鄙夷与不屑。我在心里说,瞧你找的啥女人,都那么老了,肚子比奶子都高,真恶心人。我后悔给杀羊老八便宜了十块钱。

赵六保出去打工一个多月了。他宁愿自己出去打工也不带上小凤儿,是怕小凤儿跑了,不和他过了。他出去打工前,曾对他爹妈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看紧小凤儿,别让小凤儿单独外出。

最近一段时间,我发现小凤儿和开超市元宝好上了。元宝勾搭小凤儿的过程我都看在了眼里。小凤儿元宝超市里买东西,元宝故意多找给小凤儿钱,或是故意给小凤儿多拿东西。那一回我在元宝超市买辣条,小凤儿元宝超市买一块香皂,元宝多拿给小凤儿一瓶防晒霜。小凤儿大约是看我在,说我没要这个呀。元宝嬉皮笑脸地说,你钱都给了,咋又说没要哩。你到底要不要这个防晒霜,你不要我退给你钱。

当天夜里,元宝像只猫一样蹑手蹑脚地来到小凤儿的后窗下,轻敲两下后窗,小凤儿住的屋子就拉灭了灯。元宝从墙外悄悄爬进了院子。

苹果红了脸,将要成熟了。满园子飘着果香。暗夜里,我发现来偷苹果的不仅是和我同龄的半桩小子。年轻人,中年人,甚至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也有。年轻人来偷苹果,我用手电一照他,对方就跑走了。遇到来偷苹果的老人,我先不出声,让他们摘几个,然后就咳嗽着朝他身边晃手电光,对方就悄悄地跑走了。偷苹果的总认为我人在小屋里,其实,我是在苹果树的暗影里游走着。我越来越喜欢上了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常常是越玩越兴奋。直到天光大亮,才回到小屋沉沉睡去。

今晚的夜如墨般黑,且没有风。我发现一个人影向小凤儿的后窗悄悄地靠近。我起初以为是元宝,又一想不对,元宝他爹明天过三周年,今晚,元宝请了一班歌舞团正在他超市门前跳光屁股舞呢。我悄悄地朝黑影靠近,相距好远,我就知道是杀羊老八个龟孙。我虽看不到他的脸,但他一身的羊膻气,让我立刻就知道是他。他曾经将这种味儿留在我的小屋里。我用电扇吹了一天才吹散这种膻味儿。

难道杀羊老八也和小凤儿搞在一起了?绝对不会,杀羊老八个龟孙没有机会接触小凤儿

脑子里电光石火般一闪,我明白了:一定是元宝小凤儿的事,让杀羊老八看出了端倪。夏夜里,杀羊老八常去元宝超市门口坐着喝冰镇啤酒。小凤儿超市的时候,一定是让这小子嗅出了什么味道。

杀羊老八来到小凤儿窗下,也是那么轻轻地敲了两声,屋里的灯也是应声而灭。我脑子里一闪,哎呀,一定是杀羊老八跟踪过元宝,发现了他和小凤儿的暗号。这回小凤儿可要吃亏了。

这时候,杀羊老八已翻入赵六保家的院子。我连忙爬上小凤儿后窗的那棵苹果树,心嗵嗵地跳着,替小凤儿捏一把汗。

果然,小凤儿屋里灯亮了。灯光下,小凤儿祼着身体,往外推杀羊老八杀羊老八嘻笑着,一副下贱的样子,往小凤儿跟前凑,手一把一把往小凤儿身上摸。小凤儿黑着脸,压低声音骂他,更加坚决地把杀羊老八往门外推。杀羊老八小凤儿不從,攥着小凤儿的双臂,冷着脸,低声地说着什么。我虽然听不清他说的话,但我清楚:杀羊老八是拿小凤儿元宝偷情的事儿来挟持小凤儿小凤儿的表情立刻僵了。顿一刻,小凤儿更加用力地往外推杀羊老八杀羊老八恼了,拦腰抱住小凤儿压到了床上。小凤儿疯了一样反抗着,手挠脚踢。俩人挣斗间,将脸盆架上的洗脸盆撞到了地上,当啷一声响,暗夜里声音很大。杀羊老八慌了,脸煞白,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剥羊弯刀,在小凤儿白皙的脖子一拉,顿时,一股血“嗞”的一声窜得老高。血滋到顶棚糊的报纸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苹果树上的我被这一幕吓傻了。我心里催着自己赶紧下树逃走,可我浑身都是软的,身体已不受内心的支配了。我拚命地挣动,“嗵”的一声掉在了地下。

落地时,树枝剐得我身上火辣辣地疼。疼痛使我恢复了活力。我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往家里跑去。

天亮了,我仍是浑身发软。我听见街上传来瘆人的警笛声。盛暑的天气,我将自己用床单子裹得紧紧地,一身的汗如水洗一般。

傍晚我才起床。街上锅滚一般,大家聚得一堆堆儿互相传递着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一大群人聚在赵六保家门口交头接耳。我不敢去赵六保家门口转悠,我来到大街上,见村委会门里门外停了十多辆警车,一个黑胖警察正在村委会大门口打电话。村里从东头到西头,三三两两的警察,从这家出来,又进另一家。我不敢在村委会门口停,来到元宝超市门口,见元宝媳妇儿在卖货,有人问,元宝呢,他媳妇儿说病了,在床上躺着呢。

吃晚饭时,我爹我妈一直在讨论村里这桩杀人案,猜测着谁是凶手。我这时才知道,警察还没有查出杀羊老八个龟孙是元凶。村子里几十年没出过这种事,我爹我妈也吓得不轻。我爹对我说,夜里咱不去看果园了啊,偷完也不去看了。我妈说,还有谁敢夜里出来啊,几十个警察在村里住着呢。我妈后怕地说,我的孩儿呀,赵六保家就挨着咱的果园,想想都怕人哪。

我像平时一样一声不出,只是低着头扒饭。我爹说,吃罢饭锁紧大门睡觉啊,哪都不能去!

我不敢出门。昨晚,我从树上掉下来发出不小的声音,我感觉,有可能让杀羊老八听见了。这种时候,他有可能杀人灭口的。我躺在床上,才发现自己胆子小得很。昨夜那个巨大的秘密,我不敢给任何人说。但这个秘密又太大了,把我的心撑得难受。

我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越翻身越没有一点睡意。我拿出手机给我姐电话。这个手机是我姐出嫁前一天晚上悄悄给我的。我姐说,往后,想和姐说话了就给姐打电话吧。这个手机上只存了三个号码,我姐的,我爹和我妈的。但我爹妈都不知道我有电话,我也从没有和他们通过电话我姐亲我,我高兴了或不高兴了总喜欢和我姐电话里说。我把自己包裹在床单里,拨了我姐的号码,将手机贴在耳朵上。电话接通了,里边是嗡嗡的机器声。我姐电话里声音也是悄悄的。我姐说,咋了小黑猪,有事啊?我说没事。我姐说我上夜班哩,你还没睡呀。没事就挂了吧,厂里上班时间不让接打电话。这两天我就回家,回家和小黑猪说话。

我从小长得黑,我姐给我取了这个外号。我只许我姐这么叫,我爹我妈这样叫我,我就哭。后来爹妈就不这样叫我了。

我姐打罢电话,我好像身上通了电,我不害怕了。不怕杀羊老八个龟孙了。而且,我想看看杀羊老八是不是发现了我是凶杀案的目击者,会不会找上我杀人灭口。我悄悄地下床,开门,打开铁院门又从外边插上,没弄出一点声音。我常这样半夜跑出去玩,从没让我爹妈发现过。我没敢从大路上往果园里走,我从村口的玉米地里钻到我家果园边上,爬到果园外的一丛深草丛中。我埋伏在这里,看看杀羊老八会不会来找我。以往,我黑夜里常在村里村外乱跑,从没害怕过。可这时,一股深深的恐惧压在了我的心上。此刻,我觉得杀羊老八随时都会出现在我身边。我紧抿着嘴,怕心脏紧张得从嘴里跳出来。

夜深了,草丛里的虫子叫得正欢,潮湿的露水打湿了我全身,空气中,我又闻到了那股浓烈的膻味。来了!他个龟孙真的来了。细看,一个黑影弓着腰,悄无声息地往果园小屋走去。黑影来到小屋门口,推推门,摸摸门锁,还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又悄悄地回返。此时,一弯瘦小的月芽儿刚升上中天,微弱的月光下,黑影手里一个东西一闪。我立刻明白了,那是把杀羊刀!

我瘫在深草丛中,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才觉得自己能动弹了。此时,我不敢自己回家,怕杀羊老八埋伏在路上拿刀等着我。我想让我爹来接我。无奈中,我掏出手机隐在身下,第一次拨了我爹电话。嘟嘟声响了好久,电话才接通。电话里,我爹睡意朦胧的声音说,“喂?”犹豫了一刻,我挂了电话

次日,元宝警察戴上铐子带走了。我也和大家一起站在街边,看着元宝被押上警车。我心里着急得不行,我一直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让自己站出来拦住他们说,不是他,是杀羊老八个龟孙。

可我木呆呆地站着,没有动。

两天后,元宝被放了回来。村里,警察开始了又一轮地挨家询问。大家都在传说,警察认定是本村人做的案,说很快就会抓到凶手。我心里一天比一天急,天天在心里埋怨警察,你们怎么这么笨呀,你们咋不来问我哩?

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鼓着勇气要给警察电话,可我一直没有行动。后半夜了,我在床上翻了半天后,终于拿出手机,拨了110。电话通了,一个女声懶洋洋地说:XX县110,请问您有什么事?我紧张得手哆嗦着,电话从我手中滑脱,这时候,我非常恨自己的窝囊,我呜地一声哭了,泪眼朦胧中,我拣起身下的手机,挂断。

我爹让我白天看果园,傍晚回家。但我白天也不敢去果园小屋,我站在村头的马路边,往果园的方向盯着。中午,太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我在一堵墙的阴影下倦坐着,目光无目的地乱扫。这时,我发现那个黑胖警察,带着三个年轻的白脸警察,向我走来。他们只是经过这里,还是专门来找我的?

他们照直朝我走来。黑胖警察展开笑脸,要与我打招呼了。真是来找我的!真的!我的眼泪呼一下子流出来了,我哭着埋怨他们说:“你们咋才来呀!”。

责任编辑/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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