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柱子装饰效果图
那一年,我被打成了走资派,从某大学下放到鲁西南一个偏远的小山村。
老支书对我很热情,说:“听说你会写诗,是有学问的人呢,把柱子替下来,到小学里去教孩子们吧!” “哪里哪里。
”我小声地说。
正是因为那几首诗,我被打成了走资派,我哪里敢承认自己有什么学问呢? 随老支书走进村小学―村东头一个简陋的院子。
学校里其实只有一个班,柱子正在给学生上课。
我和老支书走进教室,坐在了最后排。
柱子怔了怔,学生们也纷纷回头。
老支书只是摆了摆手。
柱子是老支书的儿子,刚从东方红农中毕业,他是村子里惟一的高中生。
后来,在老支书的坚持下,我顶替了柱子,成了村子里惟一的老师。
柱子依然常来学校,农闲的时候还帮我做做饭。
柱子很爱学习,常常拿着书问这问那。
我索性拿出自己的书,文学的、哲学的,甚至帮他补习起数理化来。
我知道,那个时候的农中,每天除了劳动和政治学习外并不上课,高中毕业的柱子其实也就是个高小水平。
柱子很聪明,学得很快。
任意从高中课本中找出一个问题,基本上难不倒他。
我很欣赏柱子的进步,然而那时我更赏识的却是他从家中带来的地瓜饼子。
大队每天平均只能提供三两的口粮,每天放学后,我便去山里挖野菜。
我基本上没挨饿,只是由于缺粮,脸上呈现着菜青色。
于是柱子常常给我带来地瓜饼子。
柱子家人口多,也不够吃的。
老支书说,我们庄稼人抗饿,给那诗人送点吧,人家费心教咱村里的娃呢。
用老支书的话说,我教着村里的娃呢!我又做起我的学问,从孔子、老庄到荷马史诗,从托尔斯泰到鲁迅、郭沫若,我都作了细致的研究。
我偶尔还写点诗,柱子是我最忠实的读者。
我优哉乐哉地在小山村做着民办教师,似乎早已被村外的社会遗忘。
直到文革结束的那一年,我才摘了走资派的帽子,重新回到了我曾经执教的大学。
柱子自然又成了村里的民办教师,柱子又一次实现了他做老师的愿望。
我敢保证,这时的柱子绝对胜任小学教育,是一个合格的民办教师。
大约是1977年的某天,我接到柱子的来信,说是想参加高考,希望我能给他借一点复习资料。
我给他寄去了很多的复习资料。
恢复高考,对每一位学子都可以说是莫大的机遇,怎好轻易错过? 至此,我再没听到过柱子的音信。
岁月的长河,使我的两鬓渐渐斑白,往日的记忆却愈加深刻,我愈加思念柱子了。
翻阅学生名单时,猛然发现我所带的新入学的研究生里,竟有一个叫双喜的。
我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真的是当年的双喜。
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令我喜忧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