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一场盛宴(组诗)
周兰。
提酒来。
虚构一场盛宴,虚构一个你我们即可把酒言欢。灯是红的酒是绿的。
酒令可学汉人投壶、唐人飞花亦可学红楼击鼓传梅枝,行个春喜上眉梢。
我更想,学鲁智深。把将大碗一醉方休。赤手空拳,踢倒山门打翻僧众。
我最想的是,你乘著月光,提酒来忘了前世、今生,与来生不念人生苦短,不念来日方长。
只念,今日美好。隔着滚滚红尘我们,干了这一碗。
嘘云寺。
春天,我穿了白色长裙在漫长的山路上,走了很久我们,沉默不语。
只有风,吹皱了我的裙摆只有江水,醒来的声音只有莲台上的佛祖,低眉浅笑。
想要大声告诉你,天上的云那么白,那么静,那么美又害怕佛祖,洞穿了我的心事。
回不去的日子。
暮春,很大的风,撞在风铃上摇摇晃晃的。
我约你,到志舟楼听风,可好我们可以,像从前的很多时候一样,数一数那株好看的合欢树,多开了几朵花。
志舟楼上的旧风铃,是新鲜的风吹一吹,它就换上一支新曲子风里浅绿色的花香,是新鲜的。别人的爱情也是新鲜的。
只有我的心,是旧的。只有那些和你在志舟楼听风的日子,是回不去的。
小寒,做梦的水,要到春天才会醒风,吹过枯的草。镰刀的白光闪闪的女孩,藏在枯草里,瑟缩着,怯怯的做梦、呓语。
她的话,词不达意。坚硬、易碎,碎到泥里也还是硬的,比刀刃还硬专意造一把刀或剑,伤害自己割破了皮,伤到了肉。
有时疼痛,却不愿开口说话只是紧咬着嘴唇。冰,穿肠过肚刺骨的冷,把她洗了一遍又一遍只为等春天醒来。
往后余生。你说,我们一起种橘,可好。
说空。
空的事物太多了,比如空山空城、空心、空手。
两手空空,走了二十余年以逃跑的方式离开,又以逃跑的方式回来。
从今天起,目空一切,包括过往现在和未来。空出来,与爱的人举杯对饮。
杯子,空出来,盛上最烈的酒身体,空出来。心,空出来等待爱,填满。
立冬。
寒,抹掉了春的红,夏的绿秋的黄。这个苍凉的夜晚,枯树下枯坐的我,是最模糊的事物。
乌鸦扯着枯瘦的嗓子,将又冷又重的叫声,撒向结了白霜的枣树。
突然发现,我的心,越来越小只装得下那些单调的颜色,如果有一天,连这些单调的颜色也装不下我就将它们一一归还。
就像今天,立冬,世间斑斓将渐行渐远,归于白。
说甜。
三月的禄丰村,水是甜的风是甜的,就连卷起的沙尘也都是甜的。
橘树下,与群山对坐。说一说仿佛,由红尘到山水,只隔着一片橘园仿佛,要在这山水之上,种下甜仿佛,这草木间,要开出花,要结出果。
你看,那如黛远山,春风鼓荡满山开花的橘树,每一个花瓣都是甜的。
省着。
清晨,我坐在蓝花楹树下,蓝天下蓝色的花瓣,落在我蓝色的裙子上。
省下一抹蓝,留给暮春,去绚烂省下歌喉,留给布谷鸟,去歌唱要省下的,还有柔软的风,让相爱的人倚着它,说说话。
这美丽的蓝花楹啊!我要省着留给你看。
我停在雪上。
雪,下了一整天。来时的足迹早被掩埋。已经没有什么,记得我脚上的尘土也没有必要记了。
小灌木的枝条上,还有绿色的叶子一只麻雀停在那里,它灰羽毛上的雪正在融化。
这是一只孤独的鸟。我看见它的时候它安静的望着我。仿佛这样,就能得到食物和同伴,还有一场雪来临之前尚未理好的窝。
我停在雪上,和一只麻雀对视。这让我意识到我已失掉了一切,连一只鸟那样小的渴望,那样。
小的孤独我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