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胸怀实力 [史家的眼光论者的胸怀]

林彦是重庆市的著名老诗人、评论家,他近几年创作发表的两首长诗《我从四十年代来――有关重庆新诗史的一篇手记》和《新诗,你要流向哪里》,是难得的两篇佳作。

诗人以史家的眼光,批评家的勇气,从中国新诗发展的历史事实出发,善于抓住问题的实质,思想敏锐,感觉犀利,评说有论有据,形象突出,感情浓烈,值得深入探讨。

一、现实主义,广阔的道路      《新诗,你要流向哪里》开篇就指出,新诗“原是在一个特定的/风云激荡的年代/在东西方思想文化相碰撞的时际/所由产生的一个历史的产物/……九十年来/历经无数的艰难险阻/才发展成为现在的存在形态/发展成为一个以现实主义为主流/以自由诗体为主要形式的/具有光荣的革命文学传统的现在形态”。

这里说明,中国诗歌从内容到形式都已焕然一新。

九十年来,现实主义一直是它的主流,从胡适到艾青,再到“七月诗派”,再到贺敬之、郭小川、公刘等等,构成了强大的现实主义诗歌队伍,成绩卓著,硕果累累。

他用了整整七节来讨论艾青,论述九十年现实主义诗歌创作的巨大成就。

艾青的许多作品都是从现实生活的土壤里生长起来的,都是因现实生活的刺激而爆发出来的,诸如《大堰河――我的保姆》、《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我爱这土地》、《火把》、《吹号者》、《黎明的通知》……,莫不饱含着诗人的民族忧患之情,莫不侵透了沉痛的血和泪。

因而才“竖起了中国新诗发展史上/又一座巍峨的里程碑”。

以《火把》为例,诗中描写当日本帝国主义疯狂侵略中国,血染华夏大地,激起中华儿女同仇敌忾,高举火把汇成火的潮流,火的海洋,决心把侵略者赶出去,消灭掉!林彦在诗中感情激越、形象鲜明地写道――   火把是一种象征   是一百年来的民族郁积   所找到的一个感情上的巨大喷涌决口   火把凝聚着民族的仇恨   高举着火把   就是高举民族的仇恨拳头   火把是一种象征   是热烈的象征   是亮丽的象征   是光明的象征   是中华民族的希望和前途的象征   是全国人民的伟大力量和意志的象征   对于爱国者   火把是一种凝聚力   对于敌人   火把是一种威慑力   对于群众   火把是一种号召力   这充分说明现实主义诗歌的伟大力量,“这就雄辩地证明了/新诗创作与时代的血肉联系/不是抗日战争爆发/便产生不了上述作品/不是抗日战争爆发/便产生不了艾青的一些优秀诗篇”。

在《我从四十年代来》一诗中,林彦曾有这样精彩的回忆:“工农兵学商/一齐来救亡/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我白天黑夜都听到这样的歌声/我也看见/人们扛着民族解放的大旗/从白山黑水/从长江/从黄河/从珠江/汇流到了抗战的大后方/其中既有老一代的诗人/也有新一代年轻的诗人/   在这里饱尝了生活的苦难/在这里历经了重庆的大轰炸/战争的血腥和硝烟/依然在疯狂地追逐着他们/恰恰是这样的时刻/他们总是用坚韧的笔/把一颗颗仇恨的子弹/射向我们民族的敌人/然后又俯身向着人民/抚慰他们身上的创伤/激励他们的斗志/从而坚定他们的胜利信心/这样的一页页诗稿/一首首诗/上承五四时期的新文化,中继左翼文学/延续成了辉煌灿烂的抗战文气”,不难看出,这是一条光辉的现实主义道路,他自己和当年的一大批年轻诗人也可以为此作证,一部《囚歌》,牺牲在歌乐山白公馆、渣滓洞的先烈们也可以为此作证。

他举出的例证还很多很多,总之,历史已经证明了现实主义是一条广阔的道路,它一直是中国新诗发展的主流。

可以说,否定现实主义便否定了中国新诗,甚至否定了中国新文学。

林彦观点鲜明,是非分明,科学地勾勒了新诗发展的历史轨迹,令人心服口服。

二、自由诗,多姿多彩的体式      关于新诗的表现形式林彦认为,形式必须服从于内容的需要,它是为展现内容服务的。

正如艾青所说:“所有的形式都是根据为了表现不同的生活而产生的。

是人创造形式,不是形式创造人”。

“我是没有先学好合辙押韵才写诗的。

我只是有话要说,不说不好受。

我选择了更符合的表现要求的诗体。

从我整个的创作历程来说,我更多地采取自由诗形式――这是我比较习惯、也是比较喜欢的诗歌形式

”(《诗歌爱好者谈诗》)   很明显,是内容选择形式,而不是形式选择内容。

根据现代生活的复杂多变、丰富多彩,只有自由诗才能自由的抒写现实,歌唱现实。

新格律体或民歌体都会因种种制约而不能畅抒胸怀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所以它们很难产生优秀的宏篇巨制和众多的五彩缤纷的图景。

诚如艾青所说:“自由体的诗为什么最受欢迎呢?以为自由体受格律的制约少。

表达思想感情比较方便,容量比较大――更适应激烈动荡瞬息万变的时代。

”(《诗歌爱好者谈诗》)对此,林彦也深有体味,他积六十多年的创作经验,很赞同艾青的说法:“自由诗是相对于格律诗而言的/具体的说/自由体的诗/段无定行/句无定字/既无标点/也不押韵/内在的旋律的要求/归总一句话/爱怎么写就怎么写”。

但绝不是乱写,因而特别推崇艾青:“他不同于胡适的‘放脚’/不同于闻一多的‘带着镣铐跳舞’/而是适应时代的需要/适应表现生活的需要/丰富了各式各样的表现手法/把自由诗的艺术/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特别是他所提倡的诗的散文美/强调新诗需要‘散文的不修饰美’/而不是以文取胜/他要求诗歌语言的口语化、形象化/他要求诗歌语言/要充满生活气息和富有人间味道。

”   林彦依据新诗的发展历史,经过细密的思考,得出的结论是――   中国的新诗   从它的初始到站稳脚跟   到取代旧诗获得生存权   从它的茁壮成长   到取得发展的空间   以至于后来的欣欣向荣绿树成荫   已经经历了九十年的历史行程   九十年来   它始终主要以自由诗的存在形态一直延续发展到如今   一部中国的新诗发展史   活脱脱就是一部自由诗的发展史   他说得很对,从“五四”到“左联”,到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再到新中国成立以后,自由体诗都是新诗发展途程中的主要形式

胡适、郭沫若、臧克家、胡风、艾青、戴望舒、阿成、鲁藜、高兰、胡征、冀访、孙钿、彭燕郊、绿原、牛汉、曾卓、穆旦、辛笛、郑敏、贺敬之、郭小川、公刘、李瑛、闻捷、雁翼、流沙河、北岛、舒婷……还可以举出很多很多,他们都是用自由体进行创作,而且都取得了很大成就,足以证明自由体是最受欢迎而且影响深远的诗歌形式

正如林彦所说――   自由诗之所以得到发展   之所以得到长足的进步   既不是一朝一夕   也绝不是出于偶然   而是适应时代的需要   适应表现生活的要求   经过无数诗人的实践   经过社会公众的承认   经过读者的选择   经过时间的淘洗   经过历史的检验   所最终形成的自然的结果   历史已经证明   任何一种文学形式的兴衰   都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变迁的   决不是任何一个人   凭着主观的意愿   就能主宰和决定得了的   时代与生活的需求,创作实践,公众认可,历史检验,才能确定形式的选择及最佳效果。

这是新诗发展史上的又一个重大问题,林彦唱出了时代与生活的呼声,人民群众的呼声,也是他数十年创作经验的总结,实在是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的高度统一,很有思辨力和说服力。

三、犀利的历史评判      对于新诗的发展历史、现状和未来,林彦总是采取严肃的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

同时,坚决反对用主观主义、虚无主义来歪曲、抹煞和纂改历史

他的论证是谨严的,评判是犀利的。

体现了作为批评家的浩然正气和敏锐的观察力,值得我们学习。

对竭力歪曲和抹煞历史,把风起云涌、成就辉煌的四十年代重庆新诗,轻描淡写乃至蒸发成一片空白的做法。

林彦历史见证人的身份,发出了严肃的追问――   噫!呜呼吁嘘   在中国近百年新诗发展的漫漫长途中   历经风风雨雨   突然从半天云里滚出一声霹雳   说什么四十年代的重庆   无论抗日战争时期   或是解放战争时期   似乎都不曾有过像样的诗人   也不曾有过像样的诗   于是   在一部地方文学史上   整整一个四十年代   竟然被蒸发成为一片空白   难道这真是当时的现实   难道这真是历史的实际   “我从四十年代来/我站在两个历史时间的临界线/我站在两上历史时期的交叉点/回望抗日战争时期/跨步解放战争时期”。

诗人如数家珍似的,列举《抗战文艺》、《文艺阵地》、《文学月报》、《七月》、《希望》等刊物,为许多青年“构建了一条通向诗歌的大道”;艾青、臧克家、徐迟、常任侠、高兰、何其芳、方敬、杨禾、山莓、杜谷、绿原、野谷、杨山、林彦……,还有许多革命烈士如余祖胜、何敬平、蓝蒂裕、古承铄、蔡梦慰等一大串闪光的名字,他们都写下了很多优秀诗作,为中国新诗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特别是“七月诗派”,为推动中国新诗的繁荣和发展,为现实主义诗歌的走向成熟和深化,功绩卓著,影响深远。

林彦对不顾历史事实,不要历史的做法提出强烈的质疑。

我经历过这两个历史时期   我接触过当时的许多诗人   我也熟读过当时的许多诗   只要我略一闭眼   他们的身影就立刻会浮现在我面前   只要我略一侧耳   他们的歌声就立刻会从记忆中飞来   我更不会忘记   在那激越的年代   或是黑暗的年代   是谁在推动历史的车轮   是谁在刻绘时代的面影   是谁在促进诗歌的发展   他们   不是一个两个呵   而是一大批   而是一大群   而是整整一代   他们   不只包括活着的人   也包括在敌人的屠刀下壮烈牺牲   而后成为烈士的人呵   奇怪的是   在那本《20世纪重庆新诗发展史》里   这一切全部被蒸发成为空白   成为断层,被割裂了   成为虚无,被埋葬了   历史是人民群众创造的   一部重庆新诗发展史   理应是重庆诗人创作和活动的历史   否定了整整一段历史时期   否定了整整一段历史时期的诗人   否定了整整一段历史时期的   创作和活动   还谈得上什么历史   还谈得上什么历史的真实   还谈得上什么历史的发展   天,这就是历史么   天,历史就该这样写么   林彦一针见血地指出:   那些鼓吹新诗的“二次革命”论者   更是以虚无主义的态度   违背历史的事实   违背历史唯物论和辩证唯物论   从根本上否定“五四”以来的   文学革命   否定“五四”以来的革命文学   否定“五四”以来的丰硕的   革命文学成果   “二次革命”   革命的对象是谁   究竟要如何“革”法   照他们公开的“宣言”   说到底   不是要“革”“五四”以来   革命文学的“命”   就是要“革”新诗的“命”   就是要“革”革过命的“命”   我也实在想像不出   一心要改变新诗历史流向   一心要阻滞新诗历史行程   究竟又为的是什么   好在历史是公正的,现实是呈现在阳光下的,今天新诗并没有也绝不会陷于绝境,它正在继承着光荣的优秀传统,沐浴着新时代的阳光,吸收新生活的营养,不断奔腾前进,必将迎来新世纪的新辉煌。

林彦说得好:我们一定要“继往开来/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在新诗发展的已有成果的基础上/借鉴外国诗歌的有益经验,学习民族诗歌的优良传统/振奋精神/锐意进取/谱写出我们全新的时代的篇章”。

这就是新诗的前景,新诗的流向。

[责任编辑   欧阳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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