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陪审员 [在澳大利亚参选陪审员]
在澳大利亚法院判审过程中,陪审员的意见非常重要,有时甚至会决定一个案件的走向和对犯人量刑的轻重。
陪审员都是由法官、检察官、陪审律师等严格把关,从普通公民中挑选出来的。
在澳洲工作生活期间,成为一名陪审员一直是我的愿望。
不久,我收到州法院的通知,要我去参选。
通知上特别强调,如果不能到场,务必说明原因,否则将被视为藐视法律。
我初次收到这样的通知,一点也不敢怠慢,提前向公司请了假。
参选那天,我起了个大早,急匆匆地赶到法院。
参选陪审团成员的报到处在一个大厅里,我看到那里已黑压压坐满了人,正在看陪审过程的录像。
录像播放结束后,一位法庭工作人员告诉大家今天有好几个法官要选陪审团,包括民事法庭和最高法庭。
我们这些来参选的人身上都贴了带有颜色的条子,贴红条的去民事法庭,贴白条的则到最高法庭。
大家坐在位子上耐心等待法庭派人来领。
不一会儿来了个秘书,念了一长串名字,带走了一批人。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批人被点名带走。
等叫到我的名字时,我已经坐了快3个小时。
我所在的那一组里共有54人,按照顺序编号,我是44号。
进法庭前,法警悄悄地嘱咐我们:“这个法官很厉害,上回有个参选陪审员的人迟到了,周末被关进了监牢。
”我们面面相觑,一下子老实了许多。
法庭和我从电影里看到的差不多,法官的位置高高在上,旁边是证人的位置,再旁边有十几个位置是陪审团的,下面两张长桌,一边是原告,一边是被告,最后5排长椅应该是留给旁听者的,我们就被安排坐在这些长椅上。
每个长椅上都摆放着一个对应的木牌号码,我们按照要求对号入座。
法官是个白人老头,高个子,说话带着微笑;坐在原告席上的是州检察员,秃顶、戴眼镜;被告席上两位白人是辩护律师,他们旁边那个戴眼镜的黑人便是被告。
法官告诉我们,他和州检察员、辩护律师将分别对我们进行提问,最后根据我们的回答从54名参选人员中挑选出合适的陪审人员和候补人员。
法官开始提问:“哪位有困难不能参加陪审团?”我们中间有几位举起了木牌,法官分别记下他们的号码。
法官接着念了一长串将参与这个案子的检察员和律师的名字,然后问:“哪位认识这些人?” 21号举起了木牌:“我认识检察员,和他谈过一次话。
” 法官:“下个问题可能会让你们不舒服,但是很有必要,请大家如实回答。
哪位本人或近亲有过犯罪记录?”我惊讶地发现,我周围不少人举起了木牌。
这么多人都犯过罪?我感到不可思议!法官一个个地问,原来大部分人是自己或者家人有过酒后驾车的记录,但有两位例外。
其中一位是刚才的21号,他说他儿子因为毒品犯罪,现正在服刑;另外一位46号黑人女子,说她的兄弟是个职业罪犯,是监牢里的常客,现在又进去了。
法官:“哪位本人或近亲曾是犯罪的受害者?”几乎所有的木牌都举起来了,被打的、被偷的、被抢的……我的钱包曾被偷过,也老实禀报了。
21号又有新情况:“我开公司雇的会计卷走了我的钱。
”他停顿了片刻,又说:“我儿子在监狱被别的罪犯打了,伤得很重。
” 接下来,州检察员向我们宣读了起诉书,说被告在2004年开枪杀人,死者为女性,和被告同姓。
检察员的问题比较简单:“谁认识××证人?”“谁在执法机构做过事,或认识执法人员?”“谁读过法学院或和法律有关的课程?”“谁因为某种经历对执法人员或机构有负面看法?”“谁在医院或医生诊所做过事?”……类似的问题有十几个。
辩护律师的问题让我目瞪口呆:“谁有枪?”“谁对人开过枪?”“谁在脱衣舞厅或夜总会做过事?”“谁认识脱衣舞女郎?”“谁经历过家庭暴力?”“谁因为一方出轨而离婚?”“谁对黑人娶白人的婚姻有负面看法?”“谁认为婚姻中男人应该占统治地位?”……此类问题也有二十几个。
每个问题问完,法官、检察员和辩护律师都会仔细记下所有举起的木牌号。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早过了午饭时间,大家都饥肠辘辘,不知谁的肚子一个劲地响,动静很大,许多人都忍不住偷偷地笑。
问题终于问完了,法官宣布让大家去吃饭。
我们去用餐时,供陪审员吃饭的饭厅已经快关门了,几个装热菜的盘子空空的,只有十几个冰冷的三明治摆在那里。
我拿了一个,又倒了一大杯热咖啡。
三明治很快被拿完了,几个来得稍晚的人只买到土豆片。
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天。
她连忙关掉,可已经晚了,法官马上没收了她的手机,让她离开时交25元罚金。
轮到的人首先自我介绍个人的学历、工作、家庭、业余爱好。
一位戴眼镜的女人,在银行做事,单身,有两个孩子。
检察员和辩护律师就轮番“轰炸”她:“你有过因一方出轨而离婚的经历,请详细讲讲。
” 女人迟疑了一下,说:“那是4年前,我前夫和另一个女人好了,我们就离婚了。
” “你提到有两个孩子,都是你前夫的?” “是。
” “离婚过程中有没有暴力行为?” “没有。
” “真的没有?有没有吵架?” 女人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
“你当时是不是很伤心,很气愤?” “是。
”女人带着哭腔回答。
这是干什么?审犯人之前先审陪审员?往人伤口上撒盐?我暗暗同情那个女人。
这样一个个地提问,问完前12位候选人,又过去了两个小时。
轮到我时,由于我举牌子的次数较少,所以也没问几个问题,只是我的学历让他们大惊小怪地问了几遍:“你说你是博士学位?什么专业来着?哪个学校?”我想我要是说我是脱衣舞女郎,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惊奇吧。
这次的竞选结果是,我和一些历史过于清白的候选人全部落选,21号几乎每个问题都举牌子,历史过于复杂,也被淘汰了,我们那组54个候选人最终只选中了1人。
我从法庭出来后,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我第一次到法庭参选陪审员,算是见识到了澳大利亚法院选陪审员的谨慎和严格。
同时,也被参选人员的诚实所感动。
(压题图:澳大利亚高等法院)(责编 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