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不在的精灵

【摘要】《纳冈星星》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儿童小说,它立足儿童本位,既考虑了儿童的接受心理,又满足了他们的审美需求。完整清晰的情节结构、简单明了的人物关系、相对稳定的时空背景,易读易懂,符合儿童的认知规律。虚实结合的背景处理、人物的功能分类以及视角、节奏等创作手法和叙述技巧的运用使故事富有趣味、更为饱满。生动俏皮的语言风格以及平衡和谐的文字之美,也为作品增添了艺术魅力。

【关键词】《纳冈星星》;叙事艺术;儿童本位。

一、引言。

帕特里夏·赖特森是澳大利亚当代著名儿童文学家。1986年,她获得国际安徒生奖,也是迄今为止唯一获此殊荣的澳大利亚儿童文学家。赖特森对澳大利亚儿童文学的突出贡献在于她所主张并率先实践的“本土化”,即从澳大利亚的文化传统中“汲取养料、挖掘宝藏”。她将土著神话中的精灵融入自己的幻想小说,将重大现实题材和富有情趣的儿童故事表现形式融为一体,为澳大利亚儿童文学开辟了新的创作途径。《纳冈星星》就是这样一部创新实践的代表之作,赖特森立足于儿童本位的创作原则,充分考虑读者的审美心理,使作品在故事情节的建构、人物形象的塑造、叙事策略的运用等方面无不展现出极强的艺术魅力,因此也收获了巨大的成功和广泛的赞誉。

二、《纳冈星星》的叙事结构。

西方叙事学家常用“故事”和“话语”来区分叙事作品的两个层次。福斯特认为,“故事是所有小说不可缺少的最高因素。”叙事性是小说最基本的美学特征。《纳冈星星》讲述的是石怪纳冈经过几个世纪的长途跋涉,从遥远的地方来到澳洲北部的王鸽迪兰。后被一个名叫西蒙的男孩发现并联合家人和各路精灵制服的故事。整个故事纳冈的出场开始,至其对人类构成威胁,最终被压在整座大山之下不得动弹,延续了传统儿童文学“惩恶扬善”的故事主题和叙事结构。根据托多罗夫关于叙事总体运动的平衡模式,一个理想的情节结构可以描述为静止(平衡)状态——不平衡状态——重新达到平衡。如表1所示,(+)石怪来了与(—)制服石怪,(+)机器来了与(—)破坏机器两两相抵。正是这种“相遇、冲突直至以精确的数学方式互相换位”的情节特点,在福斯特看来,能使读者感受到小说的整体美。

如表一所述,完整清晰的情节结构、为数不多的人物角色、简单明了的人物关系以及相对稳定的时空背景,符合儿童读者的认知规律和接受心理。那么,赖特森在创作中如何兼顾儿童读者的审美需求呢?从平衡到再次平衡,并非简单的回归,而是在经历冲突和博弈之后实现的更为理想、更加美好的新的平衡。其间,情节结构或许跌宕起伏,人物关系可能悄然变化,读者也会跟随作品经历一次成长;小说的艺术价值和教育意义也因此得以升华,从而实现其“增值”。

三、《纳冈星星》的叙述技巧和创作手法。

纳冈星星》是一部立足儿童本位的幻想小说赖特森巧妙运用了多种叙述技巧和创作手法,力求满足儿童读者的审美心理。

对于故事背景的处理,赖特森匠心独具地采用虛实结合的创作手法。她在讲述现实的人类活动时,还创设了一个隐蔽的精灵世界。两个世界原本各安其道,却因男孩西蒙的出现产生了交集,营造出神秘莫测、亦真亦幻的故事氛围。作者开篇就通过纳冈的出场奠定了这种基调。纳冈经历了“开天辟地,地球雏形初现”,从“1880年的维多利亚州”到“澳大利亚联邦成立”,再到“20世纪60年代”,从“肖尔黑文河和群山之间一路向北”到“卧龙迪利河向东”,又在“米切尔与亨特山脉之间爬行”。当传说中的精灵踏上真实的时间节拍,再和具体的地点联系起来,虚虚实实,如真如幻。叙事的写实性与土著传说的虚构性相结合,赋予了小说极大的活力。

纳冈星星》中的“人物”来自两个世界,作者赋予他们不同的叙事功能。查理兄妹承载着人物关系变化的情感主线,而各路精灵则被安插在故事链条上的不同位置,只等情节发展的需要逐一亮相。因为赌气出走,西蒙无意间闯入山谷中的那片湿地,却被波克鲁克捉弄;因为结识了波克鲁克,西蒙方才得知树丛间跳跃的是图龙;最后因为需要制服纳冈西蒙翻山越岭找到了尼欧。这种对号入座的叙述方式给予各个角色明确的分工,突出了个体之间的差异,符合儿童读者的接受心理。

根据福斯特关于小说人物的分类标准,《纳冈星星》里既有像西蒙这样经历一番变化的“圆形人物”,也有如查理和伊蒂这般相对不变的“扁平人物”。这样的安排使得人物关系更为简单、更显真实,也更容易为儿童读者所接受。赖特森采用间接塑造的手法赋予人物鲜明的个性特征。通过对西蒙的语言、行动以及他与查理兄妹的关系等多个维度的刻画,作者塑造了一个有点叛逆、有点倔强却又聪明善良的男孩形象。如初见伊蒂时,“他看见大家都在等着他说话,便忽然用生硬的口气蹦出一句”;“他瞥到有人正用这么一双灰眼珠子看着他,就飞快地别过头去”。相处的时间长了,面对查理的表扬,“西蒙脸红了,继续一声不响地给查理递东西”;当伊蒂“扯了扯西蒙的毛毯,给他全身盖好”,“西蒙并不反感她这么做”。直到最后,西蒙发现自己“挺喜欢查理和伊蒂的”。正是这些细节描写,让读者触及西蒙内心的变化,也让读者读到了一种温情。

基于上述对故事背景和小说人物的精心设计,作者还通过变换叙述视角、控制叙述节奏等技巧来增强叙事效果。小说开篇采用全知视角,无所不知的叙述者不仅详细地观察和讲述了纳冈行进的过程和路线,还能参透它内心的“苦痛与焦躁”,感知它“满腔的怒火和欣喜若狂”。等到西蒙出场,全知叙述者部分隐退,放弃了自己的感知,转而借用西蒙的眼睛来观察,揭示他的内心活动。尽管叙述者知道所有的事情,但她选择了短暂的隐瞒,以增加戏剧化的效果。通过切换故事场景,作者有意制造出动静交替、明暗交织的节奏感十足的叙事效果,屋内程式化的家庭生活和屋外神秘莫测的精灵世界交相辉映,让读者的思绪跟随西蒙游走于两个世界之间,心里总是有份惦念。设置悬念则是作者控制叙述节奏的另一手段:那反复出现的“声音一半像人一半像野兽”的狂吼,“像鳗鱼一样缠住他的脚踝的身体冰冷”的湿地生物,“在树丛间跳跃,乱蓬蓬的胡子飘拂在空中”的黑影,刻着西蒙的名字却不见了的石头,还有那暴风雨夜失踪了的平路机和推土机……揭晓这些谜底的时间和方式完全取决于作者。正因如此,当你还在猜测平路机到底去哪的时候,它突然就出现在你眼前;可当你几乎已经忘记那台失踪的推土机的时候,它又闯入你的眼帘。作者“有意识地控制着叙事的详略疏密、强弱大小、轻重缓急,使得作品自身的节奏感、韵律感得到加强,给结构增加了富有魅力的生命形式”。

四、《纳冈星星》的语言特征。

纳冈星星》展示了作家赖特森深厚的文字功力和独特的叙事风格。整部作品的语言简洁明快、俏皮生动,充满了童真童趣。作者充分发挥想象力,运用简单的语言勾勒出极具特色的精灵形象。无论是长着“金黄色如蜥蜴般的眼睛,指头扁平带蹼的绿色的手,耷拉着两个嘴角的”波克鲁克,还是“灰白色的,乱蓬蓬的胡子像蜘蛛吐丝一样飘动在树干之间”的图龙,抑或是长着“干裂的小手和如水晶般闪烁的眼睛”的尼欧,都给人以新鲜感。

赖特森成功地避免了语言节奏上的大起大落,她从容淡定,娓娓而谈,使作品语言呈现出平衡之美。无论是星星爆炸、物换星移带给人的兴奋惊恐,还是西蒙瞬间失去父母所引起的悲伤怜悯,作者都能平心静气地讲述,让读者在适度生发情绪的同时也能有效地控制,不致劳心伤神。换句话说,赖特森特别善于用语言文字来营造情节所需要的氛围,唤起读者的某种心理感受,同时又在相同的语境中寻找另一种气氛与之中和、互补,从而维持一种平衡的心态或是平和的情绪。当看到两百英尺以下那“月光永远无法到达的谷底”蜷缩着的笨重的石怪,读者不寒而栗的时候,“流水发出吉他般和弦的阵阵回响”立刻舒缓了情绪;当西蒙“浑身颤抖的惊醒过来”,陷入对父母的痛苦回忆时,读者刚刚生发的悲伤情绪就随着伊蒂的出现烟消云散了。賴特森竭力要为读者奉献一部快乐的小说

故事从石怪纳冈出场开始,到它最终归于尘土结束,首尾自然呼应。和很久以前一样,纳冈又蜷缩在大地的深处,地球仍然“像一只蛾子一样绕着太阳回旋”,破碎的石英波纹就像从前“落下的流水形成的无数根水晶柱”一般,尼欧们为纳冈找来了蜥蜴,它们的眼睛一如最初升起的星星般闪烁着……这种文字处理不仅能使小说结构更加完整,而且能够引起读者的感慨唏嘘;“等待着大山倒塌,等待洪水冲过,等待着时光慢慢逝去”,留给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悠远深长。

五、结语。

纳冈星星》摆脱了因循欧洲神话的传统套路,展现了澳洲独有的丛林景观和人文风貌,曾被批评家誉为澳大利亚儿童文学在“唤起丛林传奇方面的转折点”。作者帕特里夏·赖特森立足于儿童本位,充分考虑儿童读者的接受心理和审美需求,通过巧妙构思、精心设计、大胆取材以及灵活运用多种叙述技巧,为广大读者呈现了一部周身散发强烈艺术气息的佳作。作品在情节建构、人物塑造、背景描绘等方面所展现的艺术魅力,如同那些个性鲜活的神秘精灵,已经随故事融入读者的记忆,它将无处不在

参考文献:

[1]黄源深.澳大利亚文学史[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4.

[2]福斯特.小说面面观[M].朱乃长译.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2.

[3]帕特里夏·赖特森.纳冈星星[M].赵欣译.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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